面对云澈的冷目,蕊衣竟是生生向前一步,凝紧双眉大声喊道:“云澈!管你是什么魔主,什么云帝!我就是看你不爽,我就是讨厌你!”
云澈:(哟呵?)
“蕊衣,你疯……”
“小姐!反正要死,让我把我话说完!否则就算不被他杀死,我也快被气死、憋死了!”
蕊衣已经彻底的豁了出去,再度向前一步,声音也高了数分:“小姐因你而被迫成为沧澜神帝,又被你强行封为姀妃。而整整一年多了,你从未踏入沧澜界半步,甚至都从未传召过小姐入帝云城!”
“南神域……整个神界,不知有多少人在看小姐的笑话!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小姐仅仅只是你用来方便掌控南神域的工具!”
“……”云澈皱着双眉。
“……”云无心美眸睁大。
见惯了世人对父亲的极度敬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指着父亲的鼻子怒喷。
“蕊衣出去!马上出去!”苍姝姀彻底惊慌,情急之下,直接移身向蕊衣推去。
蕊衣却早有防备,骤然瞬身,让苍姝姀推空,继续怒喊道:“小姐一生孤苦,我本还以为终于迎来云开雾散,结果,却只是被你无视,被你折辱,被你当做工具!”
“而小姐这一年多,却辛苦的几乎不肯给自己半点喘息之机!她……她是世上最好的人,在我心里,就算你是云帝,也根本配不上她!你有什么资……唔!”
云澈手掌抬起,猝然僵冷的空间,直穿骨髓的杀意将蕊衣的声音都生生摧断。
“看来,你是在很努力的找死。”云澈淡淡冷语。
“帝上……不要!不要!!”苍姝姀冲过来,死死抓住云澈的手臂,目带痛苦和哀求。
“死……有什么好怕!”顶着云澈的杀气,她依旧发出决绝的声音:“小姐的寿元还剩多少,你最清楚不过……小姐若死,我绝不独活……我会怕死!?”
云澈:“……”
“我就用我的死让你知道,就算你是所谓云帝,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任你欺凌我家小姐!”
“呵!”云澈一声极淡的冷笑:“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挺……”
“你才是小丫头片子!”蕊衣怒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年龄才区区半个甲子,要论年龄资历,你在我面前连小毛孩子都算不上!”
“噗!”
云无心口中嚼了小半的酥饼被她一口喷出。
“啊!这么珍贵的点心!”喷完之后,紧随而至的是云无心一声惊吟,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体会着何为暴殄天物,心疼到几乎不知所措。
而受灾的不仅是酥饼……云澈的杀气都被云无心这冷不丁的一下喷没了大半。
伸手拎了拎被喷出的酥饼所沾染的裙角,她有些惨兮兮的道:“对不起姝姀阿姨,浪费了你这么好吃的点心……”
这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美眸一亮:“蕊衣阿姨,可不可以带我去换件外裳?听父亲说,十方沧澜界有一种‘幻水澜衣’,是沧澜界无尽沧海的恩赐,我已经向往很久了。”
“欸?”都准备好被云澈一掌拍死,也好让苍姝姀死心的蕊衣怔了一怔,不知该作何反应。
“蕊衣!还不快去带公主殿下更衣!”苍姝姀依然紧抓着云澈的手腕,急急的命令道:“快去!”
“走啦!”云无心已是抓起蕊衣的衣袖。
蕊衣几乎是一步一愣的被云无心半拖着走离,消失于云澈的视线中。
云澈的手掌依旧半悬空中,但并未出手。
苍姝姀紧绷的心弦终于缓下,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云澈的身前拜下:“谢帝上宽恕之恩,妾身以后一定严加管束……帝上若是不喜,妾身不会再让她临近帝上的视线。”
云澈神情未动,而是缓缓说道:“当年,我初见你之时,正值我煞气最重,名声最恶之时,下至凡灵,上至神帝,包括你的兄长在内,都对我畏之入魂。”
“而那一天,你无论是见到我,还是我在为你疗愈之时,我都几乎感觉不到你的心中有丝毫的惧意。”
“包括后来我为你强行契合沧澜神力,你全程承受巨大的痛苦,又能清晰感知到寿元的重损,却依旧心如静湖,毫无波澜。”
他看着苍姝姀的眼睛:“所以,直至昨日,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情感极度淡薄之人,淡薄到似乎所有的情感都已僵死在万年的孤冷之中。”
苍姝姀:“……”
“但刚才,我对你这个婢女展露杀气时,我却感觉到你强烈的惶恐、惊惧……”他目光下移:“你的心跳,现在还未缓下。”
显然,他判断错了。
苍姝姀抬眸:“帝上是因此,才一直冷落妾身的吗?”
“……”云澈未有回应。
苍姝姀垂眸,轻轻说道:“寒苦万年,一直是蕊衣陪伴在侧。若无她,妾身不可能支撑到与帝上相遇。”
“她名为妾身婢女,实则,我们情系之深,犹胜亲生姐妹,甚至非他人所能理解。”
“我大概能理解。”云澈道:“看她那恨不能吞了我的样子,可真是看不得你受半点委屈,哼!”
云澈的话语让苍姝姀美眸微泛涟漪:“帝上是不怪罪她了,对吗?”
“我堂堂神界大帝,还不至于和一个小丫头片子……”声音一顿,云澈冷然道:“我还不至于和一个老女人一般见识!”
苍姝姀顿时莞尔:“此话,若是被帝后或沐妃听去,怕是要让帝上独守帝榻数日了。”
苍姝姀的笑颜极其柔美,带着一种夕风流云般的感染力。
在随口说出那句完全未过脑子的话后,云澈便后悔了……不止池妩仸和沐玄音,眼前的苍姝姀,也都被直接祸及。
那个该死的小……婢女!虽然她脑子有问题,但念及一心护主还算有那么丁点感人,死罪是可免,但要是就这么放过,我云帝的帝威颜面何在!
你等着哭吧!
“我的帝后帝妃,岂能和她一概而论。”云澈说完,又淡淡道:“你……应该不会和她们说吧?”
苍姝姀未点头也未摇头,温软的浅笑如一泓蕴着无尽唯美幻妙的幽泉,吸引着目光与心念的无声沉浸——直至沉沦:“历史之上,很多男人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便是相信女人会保守秘密。”
云澈一时失笑。
他也在这时忽然发觉,面对着苍姝姀的眸光,倾听着她的言语,竟是如此享受的一种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