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完水之后已经退烧了,但颜明川还是戴着口罩。
将床底的凳子拉出来,他坐下。
颜廷云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手足无措。
淡淡的,颜明川出声:“酒精性肝硬化失代偿期,颜廷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病已经很严重了。”
他盯着他的眼睛:“你应该很难活过五年了。”
这番无情的话引来了病房里其他人的侧目,还是第一次见到来探病的人讲这种话。
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颜廷云脸色蜡黄,颤栗着嘴唇,好半天只哆嗦出来一句话:“颜明川,你是不是感冒了?声音这么哑。”
在口罩下,颜明川咬牙,他皱起好看的眉头:“不关你的事,不要在我这里装模作样!”
见他忽然生气,颜廷云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而后低头不再言语。
哪里还有当年那个人高马大的样子,岁月变迁,他已经是一个瘦削苍老到与实际年龄完全不符合的老头了。
将躁动的情绪压下来,颜明川同样也沉默了,他盯着一滴一滴落下来的药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看着看着,眼里就起雾了,头发已经留到眉骨处了,肯定是头发刺激眼睛才会这样的,他使劲眨了几下眼睛。
时间流逝,药瓶里的药水滴完,颜明川回过神来,还是按了铃喊来护士。
拔掉针后,颜廷云一言不发的下床,去了卫生间,然后又佝偻着身子进来,艰难的伸出手拿到床头柜上那个一次性杯子出了病房。ww
他离开后,颜明川注意到床头有一沓叠起来的a4纸,他迟疑着,还是拿起来看了。
医药费账单,从上面可以看出来,颜廷云大概是一个星期前转入这家医院的。
他只有刚入院的时候交了两千块钱,现在账上欠着近七千。
颜明川有很多疑问,他向邻近床位的人问了一下,得到的答复是肯定的。
护士天天过来催账,而且,好像从昨天开始就没见到颜廷云吃东西了。
不是吃不下,而是没有钱。
颜明川伸手扶额,捏着纸张的手在颤抖,头好像又有点晕了,深呼吸了几口气,他将最新的一张账单折好放进外衣口袋里。
颜廷云还没回来,颜明川出门去看情况,在热水间的角落里找到他。
颜廷云正一杯一杯的接着热水喝下去,喝的很急,来不及喝下去的水顺着嘴角流下,本来就因为肝病导致的腹水而略有鼓胀的腹部越发膨起。
“就算那张卡你用不了,之前的生活费我也一分不少的给你了,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这才几天,十万块你用的这么快?”
只有热水器嗡嗡工作声音的热水间里响起冷冷的声音,嘶哑,情绪压抑的紧。
颜廷云一惊,手里的杯子惶然掉落,转过身来时,颜明川已经背靠着墙,站在他身前了。
“我我我只是口渴了,颜明川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他慌忙擦了擦嘴,但病服前襟湿了好大一块,又怎么能遮盖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