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震动声从床头传来,
唔
锲而不舍的震动声终于惊动了房间的主人,
在床铺中央,被子包裹起来的小阵营里伸出一只手,嗡嗡的声响总算停止了。
“喂,你好,”没清醒的人努力保持正常的声线开口打招呼,
“喂,一浮啊,我是罗导。是这样,学院要做普查,工作找得怎么样啊,”
虽然毕业了,但辅导那熟悉的声音还是让人心肝一颤。没睡醒的脑子瞬间清醒,此刻接电话的人内心就是后悔,怎么不看备注就接电话。
支支吾吾地回答道“罗导好,那个工作的事啊 ,就是那个,我老家的事还没处理好,家里人说工作不着急,那个我也可能准备考研,还在和家里人商量呢。”
“下个月就考研了,你要准备什么啊,准备明年考?不是我说啊,一浮啊,现在工作都不好找,不是工作找你,你要出去找工作的,有什么工作就先做着,去代课也行,都回老家了,让家里人安排下先找个学校进去代课实习什么的不难的。你看学校,你同学们都有着落了,你们班同学也很优秀的,保研的名额就拿走院里一半啦,只剩你一个,你看看,和你说,年轻人要”
接下来的话叶一浮左耳进右耳出,脑子放空,嘴里应和着嗯嗯嗯,反正隔着电话,也没有以前在学校要面对面的压迫感。
挂掉辅导员的电话后,叶一浮重新躺回被窝里,
不就是还没找到工作,哪有那么严重。
严格来说现在的自己也不能说没有工作,只是这工作都说不出口啊,
下次学校还打电话问的话,就说自己成立工作室吧,
现在自己画骨灰盒、自己卖、自己送货上门,这四舍五入可不就是可以说是个人工作室了。就是没证,还三无。但艺术的事也不能用这个衡量是吧,只要自己有底气开口,那就是个人工作室!就不是无业游民。
其实一开始叶一浮也是有打算留大学当地工作的,大四的时候大家就开始准备教招。宿舍那个读书氛围真的是绝了,大家高考都没有这么认真过。早上七点就出门读教综,晚上十点都不一定能见到室友回来。考研的也是早出晚归。其他班级也差不多,考研教招对半开。
因为这三山省的教招是全省统一的,一年就一次,错过了这次就要等明年了,谁也不想多等一年,多一年多变数。所有人都是背不死就往死里背,加上又是师范类院校,读的就更夸张了。按现在的话说就是疯狂内卷。
跟着室友的学习氛围,叶一浮也认真地读了一段时间,该怎么说呢,她本人并没有多想做老师,只是在师范院校,加上这个氛围,就随波逐流变成了好像只有教师这个选择。
不过对于这个职业,叶一浮没有特别好的预感,所以后面也变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说起预感,因为这种不靠谱的东西就不去努力,说出去也让人觉得只是借口。但要怎么说,她的预感有时候就是该死的准,比如,高二突然就来了感觉要去学画画,只在美术课上画过画的叶一浮就凭着六个月突击训练考进了省考排名前一百,正好第一百。速写还考了90+。
画室里的学生没日没夜地画,但她依旧八点起十点谁,绝不熬夜。心里就是有那么个感觉,能考上,没问题。
高考也是,回学校半年,其他的艺考生都去专门的艺考生文化课补习班赶进度。但叶一浮就是冥冥之中有种迷之自信的感觉,考个好大学还是可以的。还翘了晚自习,回家看了三个月美剧,可能因为美剧看多了吧,英语考了130+。
还有其他很多小事,总之她的预感不论好坏从小到大基本上都很准。因此虽然嚷嚷要相信科学,但她还是跟着感觉走。
所以人生第一次,她迷茫了,不知道毕业了能去做什么。对未来没有任何感觉。想着不去考教招,那就到时候先找个画室过度下,慢慢找工作好了,看看什么时候预感能给点提示。
就在准备联系之前兼职画室的时候,那该死的预感又来了,只不过,这次是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你是否偶尔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好像真的活不了多久,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但又无比强烈,
会是重病吗。还是会有意外,
你不知道,
只有这种无尽的似有若无的窒息感萦绕着,
在你身心放松下来的每一刻,
突然就跳上心头,
死亡在不远处等着你。
这种很诡异的感觉就很突然地在叶一浮心里冒尖,导致她那段时间整个人都是坐立难安,十天暴瘦十斤。不过那时大家都在毕业设计的地狱,人人都熬的昏天黑地,双眼无神。舍友虽然担心,但也被叶一浮用熬夜画画搪塞过去了。
大一的时候和室友说过,要做送室友离开的那个人,最后等室友都走了。叶一浮也收拾行李回老家,有种感觉,就是要回老家,或许会有答案。
也确实,回老家躺了半年被辅导打了几次电话,终于某天工作砸了上来,还是两份,要么失业要么打两份工,那还能怎么选,当然打两份工。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热爱工作。
提供工作的是一位已经满头白发的老爷爷,一开始叶一浮是拒绝的,赚老人家的钱有点良心难安。就是这该死的无用的尊老爱幼精神,让叶一浮上了贼船,现在回想起来就是自己真傻。
自主降薪第一人,现在就是天桥上摆摊给陶罐上色都要二十块一个,自己怎么就答应了五块钱画一个骨灰盒,这物价一下倒退二十年。
后面才知道这老爷子富得流油,就是抠,从没见过如此抠门的人。身体还健康的很,所以啊,地铁上给老人让座这事还得考究考究,当代年轻人这个小体格还真比不过一些老大爷老大妈。被鬼追的跑断气的时候,这老爷子还能一边端着茶,一边说“我前头等你”,跑的那叫一个健步如飞。气得叶一浮转身就和鬼干架去了。
但有钱不赚王八蛋,而且确实和老爷子学手艺之后,心里那段不安的感觉消了一点。也是,天天都能撞鬼的活,其他什么不安的事都是小事了。
学了半年之后,这老爷子突然就通知叶一浮回榕城去,在那边给她介绍了份正式工作,去体制内工作。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了后台的力量。于是叶一浮就美滋滋地回到了大学生活四年的城市,加上艺考培训的半年,四舍五入五年了。同学老师们都在这个城市,让朋友帮忙先租了房子,叶一浮带了行李直接过来领包入住。
还想休息一天和朋友约约饭什么的,廖老爷子工作安排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