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飞闻言,俯身去看,果然潘四左脚趾和脚跟分别踩在两颗地雷的压力盘上。
“你这是几码啊。”沙田说。
潘四干笑一声,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
老彪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顿时大怒:“妈的,踩雷了你为什么不说!”
沙田也很奇怪地问说:“对呀,你踩了雷,刚刚为什么不说?”。
“我距离测得还是比较准的,我知道这个地方,早就超过一百米了,都一百零五米了。”说着他骂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猪,超了距离还埋,一埋还就是两颗,要了命了。”
接着他又提高嗓门喊道:“我要是刚刚说了,那王八蛋,肯定不会放心,再让你们往前面去探,你们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我不说,你看他们刚刚,不就为你们在前面蹚雷了嘛。”
老彪听得真切,掏出手枪对准了潘四。
“你祖宗的,你打吧,老子反正死定了。”潘四说着一把推开面前的宁飞几人,引颈就戮。
老彪沉吟半晌,居然没有开枪,似乎是强压住了心中的怒火,下一秒他把枪收了起来,冷笑一声说:
“你不值得我浪费子弹。”
“你们赶紧走吧。”潘四说:“我估计,超出的距离也就这最后十米,他们都走完了,后面肯定没有雷了。”
“先不着急,你让我看看,说不定我能帮你。”宁飞说着话,脑袋就凑过去看看他脚下的那两个连环雷。
这位置确实太糟了,如果用匕首去卡其中一个压力盘,只要他脚有一点动静,另一个就一定会爆,如果同时用两个匕首去卡,无论从哪个角度下去,都没有办法做到落刀,肯定会移动脚尖或者脚跟其中一部分。
要是让他把脚挪出一点可能得下刀位置,风险可能更大。
“我以前当过兵,雷我也知道怎么拆。这个位置,下了刀的。”潘四绝望道。
沙田说:“我们才是专业的,你少说话,乖乖看着。”
谢则自觉帮不上什么忙,他把叶恒放在地上后,从包里掏出各种工具。
“宁哥,你看有什么能用的。”
沙田说:“我看直接上最后的办法吧。”
宁飞点头,拿起匕首看了看,下一秒,就见他朝着地雷的侧面直接捅了上去。
同时嘴里还不住地安慰潘四:“你别紧张,我现在要在地雷的侧面钻一个洞,然后把里面的火药给掏出来,只要成功钻开你就没事了。”
潘四点了点头,可小腿肚子还是止不住地发颤。
宁飞见他腿实在抖得不行就说:“要不,你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那,我给你们说说我自己吧。”潘四为了缓解紧张说:“你们也别嫌我啰嗦,我这个人平时就是个话痨。”
沙田笑着说:“没人嫌弃你,我倒是挺喜欢你这样的性格,你说吧,我们听着呢。”
潘四说:“我呀,七十岁当兵,退伍后跟着一个学历史出身的老教授,倒腾古董,赚了不少钱,同时还学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可谓是志得意满了。谁知道,没过几年,就碰上严打了,教授跑路了,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只能去街边倒腾点字画什么的,勉强糊口。”
“当时你就没存下点什么钱?”沙田问他。
潘四苦笑说:“没落魄之前,我有一个个相好,我看她人不错,就结婚了。不是我吹,当时那个婚礼,办的是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后来我女儿也出生了。天意弄人,谁又能知道,这丫头一生下来就不会说话。我老婆,一看女儿残缺,又知道我老板跑路,两件事情碰在一起。她就把心一横,卷了全家的积蓄跑了。我是一分都没有了啊。”
三个人都没想到,这潘四居然还有这么凄惨的过往,不禁让人唏嘘。
沙田叹气说: “这么多年,你也确实不容易。后来没再找一个?”
“没有了,不敢再找了。”潘四说:“我最大的安慰就是我的女儿,她虽然不会说话,但是非常可爱,非常善良。”
说着他眼泪忽然掉下来。
沙田拍了拍他说:“没事,这些都会过去的。”
潘四用手抹了把脸说:“其实啊,我也没这么勇敢,刚刚我看你们一个个被逼着上去,我差点尿了裤子。可我对自己说,你怕什么,你有什么好怕,在哪死不是死啊,你都胃癌晚期了,你还能活几天。我一看你们这么年轻,我就想,就算要上去蹚雷,也应该是我去,怎么能让你们去呢。”
三人一听全部愕然,没有想到,潘四居然已经身患绝症。
好半天沙田才从震惊中缓过来说:“你也别太悲观了,现在医术这么发达,说不定能治好。还有就是我很佩服你,即便你得了这病,真要是能做到视死如归的也没几个人吧,要不然医院里不都是,斯巴达战士了。”
这句话把潘四逗笑了,随即他指着谢则说:“我还是佩服这小兄弟,他才是真的勇敢。”
谢则淡淡地说:“我和你不一样。”
潘四不解道:“有什么不一样?我们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呀。”
谢则沉吟道:“我们这种人,对死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潘四摸着脑袋,不明白他说的是哪一种人。
这时宁飞,抬起头来,脸上挂满了汗水。
“里面还有一层,非常坚硬,没有专业的工具根本打不进去。”宁飞着急地说。
沙田着急地说:“还有其他办法吗?”
宁飞皱着眉:“没有工具,什么办法都是白搭!”
沙田一拳砸在地面上,把后槽牙咬得咯咯真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