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雷声隆隆。
踢踏的马蹄声扰的人耳边发痒,赢廓微蹙起眉,那若有若无的呼唤声是那么的熟悉,却又觉得异常陌生。
“我,是不是死了?”
他睁开眼,朦胧里,只有那一抹春色,和一张极好看的脸。
“这里……”
“是哪——?”
赢廓试图挣扎起身,可每一次努力,都觉得浑身酸软无力,以及胸口那仿若被猛兽撕咬的剧痛,他疼的身体抽搐,牙一咬,眼一黑,就在要昏死过去的前一秒,一只玉手用力的抱紧了他:“公子,你快醒醒,不要再吓奴家了。”
这少女的怀里真暖,可赢廓却觉得自己又要死掉了。
一个声音突然挣脱出他的潜意识,重重的吼了句:“不对!为什么要用‘又’字?”
他用力大吼出声:“啊!~~~”
一阵剧痛席卷全身,转而向大脑涌去。
酥酥麻麻,仿若捋不清的丝线裹住了他的全部。
曾经的记忆好似幻灯片一般在眼前划过,毕业照里,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部队的表彰大会上,他胸挂勋章,正在授衔,退伍后,刚穿上警服,又破获了一起特大走私案,而一次战友聚餐,他却因见义勇为,不幸被歹徒捅伤,迷离中,医生道:“家属,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突然,另一段记忆挤掉了这一切。
少女盈盈的笑声充斥耳边。
这笑声,不正是刚刚唤自己“公子”的那个女孩吗?
他仿若变成了另一个人,身穿青色大氅,坐下灰粽马,奔跑在辽阔的原野上,兴奋的追逐野鹿。
就在他拉弓射箭,眼瞧着野鹿就要倒在血泊中时,破风声起,随后胸口一阵刺痛,耳边只有哄乱的叫嚷声:“公子中箭了!”
“有刺客!”
“快保护公子!”
两种记忆仿若两坛老酒,正试图融在一起。
许久。
一口老血喷出,赢廓终于如释重负,疼痛,困扰,忧伤,恐惧以及迷茫都一扫而去,大脑突然变得空白,他身子变得瘫软,双眼朦胧的望着眼前极好看的少女:“你是谁?”
少女惊得脸色惨白:“公子,你不要吓奴家,我是你的燕儿~~~!”
“公子!”
燕儿用力抱紧赢廓,可他身体越发冰凉。
她无助的向门外吼去:“阿道,快去叫军医来,快,公子又打冷子了!”
院子里,一道急促的叫嚷声响起:“胡家宰,好消息,好消息来了,哈哈哈……”
一身穿麻布破衣的奴仆匆匆闯进小院:“我刚给府兵送马的时候听说,公子廓已经断气了,现在军医们都在往那赶呢。”
家宰胡忠正在舞弄他的三尺青铜剑,听见叫嚷声,他眉头一挑,不悦的哼一声:“下贱东西,再他妈喊,老子剁了你!”
奴仆身子一抖,赶紧住嘴。
胡忠纳气收剑,向他走去:“廖乐,你确定公子他真的死了吗?”
廖乐用力点头:“胡家宰,小子亲耳听见的,现在府里都乱套了,您要不要也赶紧过去?”
“哼,一个失了势的落魄匹夫,有什么好瞧的,我倒是觉得,咱们应该尽快休书给府令大人,纳了投名状,等回到咸阳,还怕没好日子过吗?”
“胡家宰说的是,小子多嘴了。”廖乐尬笑一声。
廖乐屁颠凑到跟前,接过胡忠手里的剑,跟在后面:“家宰,那咱们现在该做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