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忱近乎疯狂慌乱的情绪被一点点收敛起来,那双如深渊般墨瞳就仿若一层布帘子盖住了犹如爆发的火山上喷涌而出的滚烫岩浆。
柳玉忱深知明曦这次一定受伤极为严重,若是普通的受伤绝对不可能在这个马上就要胜利的档口上换统帅,更不会直接把人运送回皇城。
一想到此处,柳玉忱的脸上悲喜交加。
从明曦上战场的那天开始,他虽然嘴上从未说出口,但是心里其实早就做好了未亡人的准备。
为她守灵,以身…殉她。
他既悲情于自己或许真的要面临这一天……
但是又感谢上苍厚爱,他此一生在世上活了二十二载,最开怀的莫过于最初认识和明曦相处的那三个月。
之后就是一年多漫长的等待,尝尽相思的万般滋味,也为这世道做了一些事情。
如今仔细回忆,他之一生自从遇到明曦后才算真正活着。
获得畅快,活得充实。
未认识明曦以前的人生,他的人生就像是脑海里面的灰白记忆,虽然能够证明他来这尘世间走了一遭,但是犹如尘埃一样,一被风一吹就四处飘散,再不可循了。
人生如浮游,早闻道夕可死。
他有这段美好的时光,已经很知足了。
他喜的是…若是…若是真的出现最坏的局面……他最少还能见到他还能见到人世间最明媚的太阳,他心中最爱的那个姑娘。
柳玉忱的情绪起起伏伏,大悲大喜,一口心头血直接喷出。
跟在后面的华亭惊呼道:“主子!”
柳玉忱背着阳光,整个人就像一朵破碎的雾中花,美则美矣,但看上去却像随时都会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消散。
柳玉忱露出一个笑容,虽然还是灿如烈阳,但是这灿烂背后是以身为祭,纵然化为飞灰也绝不后悔的疯魔。
是生同寝,死同穴的决绝。
华亭带着柳玉忱身边多年,他有如何能够不了解自己主子心中所想。
他心痛的劝道:“主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柳玉忱只是蒋明曦的未婚夫,于理并不是正式夫妻,并不需要做到这一步。
于情,这不过是一段相处不过区区三个月的感情罢了,就算是失去,或许会有遗憾了,或许会 帐然若失。
但是这些和人生数十年比起来又算得上什么呢?
柳玉忱痴痴的笑道:“傻华亭,你以为是你家主子自己有得选的吗?”
华亭疑惑的问道:“华亭愚钝,请主子指教。”
“遇到她前我以为我的一生会有很多种可能,可是认识明曦以后我便知道我的人生只有一条路,浮游一生也好,沧海桑田也罢,柳玉忱的一生早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名为蒋明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