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讷讷地道:“这……,一旦让朝廷抓到咱们的把柄,那就是灭顶之灾啊!”
十四郎的脸色阴沉下来:“为了一己之私,我们关陇竟然怂恿震泽湖匪造反,卢兄,就这件事,你以为,只交三五个替死的鬼,朝廷就能满意?
我们得祭出多少生灵,才能平息她的龙颜之怒?再者,江南士族,已经被我们得罪的狠了,从今往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果在这辞旧迎亲的关键时刻,我们受到重大打击,而江南士族趁势崛起,那我们以后,就更是没有宁日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
“可是……,十四郎,你让我好好想想。”
十四郎的脸色缓和下来,点头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往广陵去。今晚你就在这稻草堆里委屈一宿吧,先去歇息。”
陈琛心事重重地点点头,走到另一个柴禾垛旁,往里边挤了挤,蜷起身子,怔怔出神,暗暗推敲着十四郎的计划是否可行。
十四郎看着他走远,暗暗撇了撇嘴。
一个汉子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十四郎头也不回地道:“给他的饮水里要持续下药。”
旁边那人道:“十四哥,我看你已经说服他了,如果他能主动参与我们的计划,岂不更好?这药在痴呆之前,会叫人产生幻象,胡言乱语,恐惹出麻烦。”
十四郎摇头道:“我们干的这件事,后果太严重了,容不得半点差迟。保险起见, 还是让他变成傻子最为妥当。”
另一个人听了,便道:“好,那我明日继续用药!”
……
唐治点检了损失,重新安排了行进和夜晚的防务,这才回到自己所乘的大船。
贺兰娆娆正坐在厅中喝茶,见他回来,顺手给他斟了一杯。
唐治坐下,拿起茶盏呷了一口, 贺兰娆娆道:“如何?”
唐治道:“死了九人,其中一个还是队正,伤了十几个。袭击船只的约有四十多人,留下了七具尸体,其中还有一个是受了重伤逃脱不得,他们自己人逃走时捅死的。”
贺兰娆娆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个陈琛好厉害,诈死,藏身幕后,操纵江南士子。火焚枕荷坞,将家眷藏于双头山。如今,他已束手就擒,却还有心腹冒死来救。”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在江南经营多年。狡兔尚有三窟,他有几招后手,也不稀奇。”
说到这里,唐治一笑,道:“所以,我要大张旗鼓地去广陵,没有错吧?”
贺兰娆娆点点头:“把他们引出来,尽可能地一网打尽,比事后应对他们层出不穷的暗杀,又或者是多年以后的死灰复燃,要好多了。”
她抬起头,看着唐治道:“那,被劫走的陈琛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停下来追缉他?”
唐治摇头道:“还是继续去广陵,陈俊彣已经招供,他的用处,比他爹大。至于陈琛……,其实和陈琛一样的人,还有许多,等回了神都,禀报了皇祖母再说。”
“好!”
贺兰娆娆对他嫣然一笑,柔声道:“别想太多,你已经做的够好了!陛下原打算任你放手施为的,就算整个江南一片腥风血雨,就算为此耽误江南三两年的税赋收成,陛下也不想再忍了。可你,不但圆满完成了此事,还让江南士族对朝廷更加拥戴,陛下会很满意的。”
唐治“嗯”了一声,看着贺兰娆娆嫣然的模样,眼神忽然像火苗儿似的亮了一下。
灯下的美少年,那专注而有神的双眸,炙得贺兰娆娆的心儿也是蓦然一跳。
她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轻嗔道:“这么看我做什么啊?”
“因为你好看啊!”
唐治有些痞赖。
贺兰娆娆听得心中一甜,却皱了皱鼻子,傲娇地道:“油嘴滑舌,你才认识我么?”
唐治托起了下巴,悠然道:“那不一样,正所谓楼上望山,城头看雪,雾里观花,舟中晚霞,月下看美人,我这不是第一次在灯下这么近地看你吗?灯下看娆娆,愈增三分颜色呢!”
贺兰娆娆被撩得有些吃不消了,以前为什么没发现这个家伙这么会说话呢?
她掩着羞意,板起脸道:“别胡言乱语了!夜色已深,我去睡了!”说完就急急逃了出去,仿佛唐治的目光是一双钩子,逃得慢了,就像咬了钩儿似的。。
贺兰娆娆匆匆逃回自己的卧舱,脱下靴子,一拉障子门儿……
里边“哎呀”一声,穿着小衣的狸奴在舱中甲板上摆姿势的狸奴差点儿摔个跟头。
虽然她的动作收的挺快,贺兰娆娆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玉偶上的一个动作。
贺兰娆娆吃惊地道:“男人的姿势你也学?你有病呀?”
狸奴嘿嘿干笑,讪讪地道:“我……这不是好奇么?睡觉,睡觉!”
说完,她往榻上一扑,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全然不顾另一头还撅在外面。
贺兰娆娆又好气又好笑,她顺手关了房门, 走过狸奴榻边时,一抬脚。
狸奴“哎哟”一声,就被整个儿踹进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