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当真是一鸣惊人。
每一个字,他们都认识,但是为什么这些字如此一组合,便是如此惊艳,美妙绝伦!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这首赋,是可以直接当成一幅画来看的。
尤其是许诺刚刚跳了一曲令人惊艳如神仙的“凌波舞”,众人回想她当时舞蹈之神韵,身姿之曼妙,再听这首赋,那画面感就更是十足了。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
亏得唐治当初画过洛神,而且把全首的赋,写在那幅画上。
那是用来参赛的一幅画,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所以这么长的一首赋,牢牢记在了心中。
没想到,当初那画不曾获奖,但所下的功夫,却应在了今日。
许诺也是听得心驰神往。
她只当这是唐治即兴所赋,而且就是用来赞美她的。
大王竟有如此之才,大王竟把我赞得如同天上仙子!
这一刻,许诺的激动难以言表。
“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负责雅集记录的文士抄疯了,他的心在抖,他的泪在流,做为一个文人,心心念念的,就是有传承千载的璀璨文章。
他知道,他现在正在抄录的,就是这样的一件文坛瑰宝。
他知道,今年这次鼋头雅集,必将青史留名,必将成为文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个吟赋的人,只凭这一首赋,就可以青史留名。
而他,作为第一个誊录下这首赋的人,也将作为见证人,永远载于史册。
唐治将这一首赋说完,全场鸦雀无声。
无人称颂,无人赞美,所有的人都在回味这首绝妙好词,回味无穷。
过了半晌,张一帆才突然惊醒,连忙离席,趋前三步,深深地长揖下去,毕恭毕敬地道:“未曾请教,不知阁下高姓大名,还请先生示下。”
唐治一抚颌下微髯,扬起他纯阳真人吕洞宾一般风采的脸庞,微笑道:“鄙姓唐,号从心。”
张一帆热情地道:“从心先生,快请上座。不知先生是何方人士,听先生口音,来自北地?”
唐治道:“不错,唐某正是从神都而来,如今,乃是汝阳郡王门下客。”
众文士听了,顿时一呆。
方才唐治这一首赋,当真令人惊为天人,一个个无不对他钦佩万分,心中已将他抬到了极高的位置。
可是,却不想,他竟是大家口诛笔伐的唐治的门客。
卢俊文眼都红了,这等才子,竟然做了唐治的门客?
他赶紧招揽道:“先生当世奇才,怎么能做那种残忍霸道之辈的门客,有辱先生清名了。若先生肯往关中去,我关陇卢氏必奉先生为上宾。”
唐治一笑,道:“我观汝阳王,礼贤下士,是一贤王啊,不知足下说他残忍霸道,从何说起?”
顾沐恩马上上前,添油加醋地把陈琛之死,虞山十四义士,以及他对姑苏城外建了许多牢房的推测都说了出来,可谓有理有据。
众文士连连点头,这个人太有才了,就只凭这一首赋,就足以傲立当世文坛。这样的人物,居然是那等残暴之辈的门客,岂非明珠蒙尘?
嫉贤妒能者固然有,可是人家这首赋一出,他就知道,他一辈子也别想赶得上了。
当他只能仰望的时候,就把这个人当成了自己这个群体的杰出代表,只想维护与拥戴了。
唐治耐心听他说完,才故作惊讶道:“当真有此事?顾兄亲眼看到了?”
顾沐恩一呆:“呃……我倒不曾……”
他求助地看向卢俊文,唐治道:“难道卢兄看到了?”
卢俊文有些尴尬,勉强道:“此事早已传开,卢某到了江南方才听说……”
唐治道:“那么,是张兄看到了?还是在座的哪一位看到了?”
众人面面相觑。
唐治道:“唐某做为汝阳王的门客,深知汝阳王刚正不阿,爱民如子,礼贤下士,性格豁达,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举世无双……”
许诺听得唇角抽了抽,大王啊,人家夸你没关系,你自己这么夸自己,合适吗?
唐治道:“诸位都是当今君子,吾本不该不信诸君所言。但是,汝阳王为人如何,某亲眼所见,若如今只听各位传言之辞,便鄙弃之,岂是为人之道?”
这……,竟无法反驳啊。
唐从心唐先生说的没毛病,他是汝阳王的门客,不相信亲眼所见之为人,就因为初识之人的几句话,就否定了他,这才不是为人之道。
唐治话风一转,又道:“再者,做为汝阳王府的门客,我对查‘杀良冒功案’一事,比之诸位知道的要详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