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许诺便带了罗克敌和八名军士,去了风瀚园的顾府。
自从重返姑苏,这是许诺第三次登顾家的门儿。
但还是她第一次正式登门。
消息传报进去,顾渚良十分欢喜。
上一次他去桃花坞见了小诺,便邀她在府邸尚未完成之前,仍到风瀚园居住,却被小诺婉言谢绝了。
许诺说,她罪名虽已开释,却还要配合汝阳王调查“杀良冒功案”,因此还是住在行辕,方便行事。
顾渚良虽然遗憾,也不好再劝,毕竟协助查清这桩案子,也是在为许诺的亲人复仇,当时他只能告诉小诺,若有闲暇时,常来府中坐坐。
如今许诺果然来了,老爷子很高兴,连忙叫人把她请来自己的住处。
……
顾沐恩的住处,卢俊文正与他在轩厅对坐长谈。
二人面前摆着一副棋盘,但棋面过半,两人的心思,却显然已不在奕棋上。
“沐恩贤弟,怎么样?为兄没有说错吧?”
卢俊义淡淡地道:“陈琛,已经遭了他的毒手了!”
顾沐恩愤怒地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啊,陈兄名满江南,一方名士,他汝阳王就敢灭了他满门!”
“利令智昏时,一个人会做出何等出人意料之举,谁能想得到呢?”
卢俊文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辉,缓缓说道:“丘神机当初巡视地方,谁能想象,他就敢悍然屠杀先太子满门?他就敢不奉旨而诛杀陛下亲子?谁又能料想,他不但未因此获罪,反而高升了?”
“十二年前,谁又能料想,来平叛的客军,本该是保江南黎庶的官兵,反而对江南士绅举起了手中的屠刀?谁又能料想,他们不但未因此获罪,反而高官厚禄,步步高升?”
卢俊文道:“汝阳王,只要能让神都那边相信他,相信陈琛真的有罪,相信陈琛是畏罪自杀,那他便高枕无忧,甚而更获陛下的青睐了!”
顾沐恩“啪”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棋子儿跳起,乱了一盘棋。
“可恨!可恼哇!”
卢俊文叹了一口气,道:“贤弟,陈家的不幸,确实令人愤懑。但,现在我们不仅仅是为陈家愤怒,更叫人担心的是……,他不会就此收手。”
顾沐恩震惊地道:“难道他还敢继续……继续……”
卢俊文淡淡一笑,道:“当年反贼‘齐天王’的亲闺女,如今就在他身边。‘齐天王’的军师鸿真人的女弟子,也在他身边。”
卢俊文在棋盘上一抹,打乱了所有的棋子,然后“啪啪”地一连又布下了几子,抬眼看向顾沐恩:“这盘棋,他现在想怎么下,就怎么下!”
卢俊文说着,顺手就从棋盘上拿掉了几枚顾沐恩的棋子儿:“这棋子儿,他现在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规则,就是他在定,你奈他何?”
顾沐恩脸色大变,骇然说道:“姑苏城外军营之中,建了那么多的牢房,天呐,难道唐治……这是真要重演当年旧事,再来一次‘杀良冒功’,我姑苏士绅危矣!”
顾沐恩振衣而起,道:“不行,我得去找我爹!我顾家身为江南的一份子,绝不能坐视他汝阳王如此胡作非为!”
“贤弟且慢!”
顾沐恩急忙起身,拉住了顾沐恩:“贤弟啊,令尊宦海沉浮数十载,只怕早就磨去了锐气棱角。再说,令尊与许氏交厚,巴不得为许氏申冤,那便容易被唐治的花言巧语所欺骗。”
“家父是我江南名流代表,不会坐视的。”
“许家蒙冤,令尊不能为之洗刷罪名,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如果,唐治拿出绿扇和叶红苏的供词,再有许诺姑娘确信的言词,贤弟认为,令尊一定不信么?”
“这……”
顾沐恩不禁迟疑起来。
卢俊文道:“为兄此来江南,正打算去无锡赴鼋头雅集。届时,江南公子,青少才俊,尽皆汇聚。
贤弟不如与我同去,咱们在鼋头雅集,与各方才俊共议此事,拿出个章程来,合江南众士族之力,谅他汝阳王也不敢再为所欲为。”
顾沐恩眼睛一亮,喜道:“卢兄所言甚是,我本来就要去赴雅集的。如今看来,得早去几天,与诸友共议此事了。那我准备一下,明日便与兄一起,去无锡。”
……
“快点,快点,快正午了啊!”
小古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看天,便焦急地催促厅中的两个老头儿。
程老爷子没好气地道:“汝阳王吓吓你罢了,慌什么?”
小古苦着脸道:“可要是真的怎么办?”
程老爷子抚须道:“真的也没什么,汝阳王的贴身侍卫,前程一定远大。我的乖孙女若真做了他的媳妇儿,唔……也不错。”
“那不行啊程爷爷,好马不配二鞍,你都说过要让小蝶儿做我媳妇儿的,你不能反悔呀!”
小古跳得更厉害了。
古老爷子瞪了他一眼,道:“你闭嘴!你程爷爷逗你玩儿呢,这都看不出来?”
小古哭丧着脸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位老人家就别逗我了行吗?”
古老爷子道:“放心吧,就算到了正午又怎样?还能马上洞房不成?”
小古道:“那……不入洞房,拜天地也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