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治瞧他一脸贱笑,大抵猜出是有些想歪了,只好提醒道:“既如此,巡察这一块,由你负责,多多考察江南吏治,有无贪墨不法,有无渎职舞弊,有无尸位素餐。
陛下对我,期许甚深,如果没有什么成果,回去后,我不好向陛下交代的。我不好向陛下交代,那我对岳察院,也会很失望的。”
岳小洛一听,马上心领神会。
这厮拍起马屁来很没有节操不假,可那也是因为他既是个官迷,又没有背景,只好努力学习马屁神功。
如今有机会抱上唐治这条大粗腿,那肯定要让他看到自己是有能力当他门下走狗的啊!
岳小洛马上挺胸道:“大王放心!洛,定不教大王失望!”
唐治点点头,又对小高公公道:“小高公公,治以三使,巡视江南,你,就是本王的督察。”
小高公公赶紧拱手道:“不敢不敢,咱家只是大王的副使,做些拾遗补缺的杂差。只是咱家性情愚笨,还得大王多多指点才是。”
唐治笑道:“小高公公名为副使,实则就是督察,这也是朝廷制度,理当如此,本王不会因此对小高公公生出嫌隙的。
不过,虽然小高公公这个副使,主要差使是督察,但是本王还真需要小高公公多多帮衬本王。
咱们这木兰堂,有你我在,便是天使行辕。我有意放出官告去,举凡民事有不平者、官事有不平者、包括有当年杀良冒功的知情者,俱可来此举告。
署名举报和匿名举报均可。因为许诺和郑一嘉知道不少内情,本王要据此查下去,所以坐镇行辕、接受举告者,还得有劳小高公公,如何?”
这是分权给他呀!
要是个贪的,这得从中捞到多少油水?
便是不贪,能从一个纯粹的监督者、观察者身份,变成巡视江南、侦缉要案的参与者,只要有所功劳,对他这样一个年轻太监来说,该是多么丰厚的一份回报?
相比于只能在宫中靠着侍候天子积攒资历,这份大功,就是他在内廷快速升迁的敲门砖。
小高公公听了激动不已,站起身来,向唐治长长一揖:“愿为大王分忧!”
别的,他不能多说,也不方便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明心迹。
但是这一个举动,一切已尽在不言之中。
唐治微微一笑,向他颔首示意。
待一切安排停当,各人纷纷告辞,各自忙碌去了。
唐治转向芙蓉堂后面小亭,对罗克敌道:“去把许诺提来!”
……
银杏纱屏后面,唐治翘着二郎腿,就见罗克敌将玉腰奴提了来,便去门外站定,守住了门户。
绿腰奴此时穿的一身素青衣裙,不是囚服。
自从被唐治接手,她不但未受苛待,吃住也好了许多,每两天还允她沐浴一次,憔悴的气色一去,便更显清丽了。
只是她的清丽,同北地的清丽女子不同,天然带着一种水乡的柔软。
“民女许诺,见过大王。”
许诺一礼,唐治一笑:“姑苏大族,王、朱、陆、顾、许,如今你回到故乡,有何感慨?”
许诺故作平静地道:“奴去洛邑,也没多久,如今回来,本也没什么感慨。只是,终于杀了姬氏父子,却不能往故宅祭拜,告慰父母在天之灵,未免遗憾。”
唐治道:“姬氏父子只是那些人中的两个,他们上面,有没有更高的主使者?你并不清楚。
而且,与你有同样遭遇的,不只一家,你难道就不想让他们,也能沉冤得雪?
更何况,你全家,依旧背负着通匪的罪名,难道你不想洗刷了去?”
许诺沉默不语。
唐治叹了口气:“我若查不清楚这桩案子,不过得一个无能的考语。而你呢?惩办那些享用着民脂民膏,本该卫国护民,反而化身为匪,祸害百姓者,是替你伸冤!许诺姑娘,切勿自误!”
许诺向前走了两步。
不过,她不会武功,唐治又有防备,所以连二郎腿都没放下,依旧悠然地坐着。
许诺到了他近前,一撩裙裾,却是跪了下去。
“实不瞒大王,民女当初潜去洛邑,化身思恭坊中一舞姬,乃是不告而别!
救我性命,养我长大者,对民女有大恩,非万不得已,民女实是怕害了人家,成了恩将仇报的不义之人。
但,民女窃观大王,乃……正人君子……”
这句话,许诺说的有点勉强。
她心目中的正人君子,可不是这样的。
不过,人家雨夜幽会,你情我愿的,又不是恃强逼迫,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想到昨夜绿扇的说辞,许诺微微红了脸,垂首道:“民女愿意说出他的名姓,大王若能就此查明此案,为许氏伸冤,民女……愿涌泉相报!”
到底不是绿腰那等泼辣大胆的,话到了嘴边儿,她说的还是十分含蓄。
唐治轻咳一声,道:“涌泉……就不必了。你说吧,我听着呢。”
许诺叩首道:“求大王谨慎查问,若因此惊动贼人,连累恩人一家,许诺便真是百死莫赎了。我那恩人,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