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济尘悄悄乜视了他一眼,叹气道:“索公,你我本是至交,有什么事,来某也愿意与索公开诚布公。
你我都是靠为朝廷铲除异已而上位的。现如今,陛下的心思,已经转向寻觅妥当的子嗣后人。
可是,你我这些年来,得罪了不少人呐,以前惮于你我的权势,他们不敢有所动作,现在却未必了。
就说这一次,玉腰奴一案,圣上是什么想法,索公你摸清了么?我担心……,汝阳王去审此案,其实正中我的下怀,我正想通过他,摸清圣上的想法。”
来济尘放下茶杯,忧心忡忡地看向索立言,叹气道:“哎,索公啊,我总觉得,如今时局,对我们是很不利的。你看,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呢?”
索立言当然不会愚蠢到完全相信来济尘的话。
但来济尘的话妙就妙在七分真,三分假。
其实,女帝的态度,他也早就感觉到了。
否则,他原本走的是孤臣路线,现在又何必与梁王亲近?
他们这些人也要寻找出路的呀。
他不是不知道若有些什么小动作,会被玄鸟卫这些无孔不入的耳目所发现,可是,他不能不有所动作。
若是一切等到尘埃落定,对他来说,就晚了。
只是,陛下想做到什么程度呢,我要如何应对,才能平稳过关?
来济尘道:“索公,索公?”
索立言醒过神儿来,淡淡一笑,道:“来公,你想多了,我等只要忠心耿耿,勤于国事,没有私心,便无人可动,何必自寻烦恼呢。”
他站起身来,对来济尘道:“既然是圣上的意思,那就算了。我劝你,不必妄揣上意,安分地做好自己的差使,也就是了。”
来济尘道:“来某是个没主意的,反正,跟着你索公走,那就没错的。那,我就一切以索公为楷模,索公说不必胡思乱想,来某就安心做事。”
索立言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这来济尘口蜜腹剑,他早有领教了。否则也不会让来济尘后来居上,威胁到他的地位。
所以,来济尘的屁话,他就只当是个屁罢了。
“既然是圣上的意思,那索某倒是来的莽撞了,失礼之处,还请来公海涵,告辞了。”
索立言说罢,举步便往外走,来济尘连忙殷勤地恭送了出去。
那态度,真是一点也没得挑。
……
唐治不能让贺兰崇敏对许诺用大刑,但是这个案子要如何入手,从什么角度着手,他也没有想好,便只能用个“拖字诀”。
因此,他才“胡搅蛮缠”,跟贺兰崇敏东拉西扯拖延时间。
两个人打了一上午的嘴炮,吵到中午,口干舌燥,肚子也饿了,方才各自休兵罢战。
贺兰崇敏气咻咻地道:“把人犯押回天牢,本官明日再审!”
唐治马上跟了一句:“这是陛下关注的大案,你们可一定要把人犯看好了,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狱官如吃黄连,苦着脸儿答应一声,将看了一上午戏的许诺给押了下去。
贺兰娆娆冷笑一声,拂袖道:“退堂!”
说完,领着他的人呼啦啦地就退了出去,大堂上一时间就只剩下了唐治和他带来的那班人。
那位司直官赔笑上前,谗媚地道:“唐侍御辛苦,下官在‘壹蝉居’订两桌席面……”
“不必了,本官还有事!”
唐治没给他好脸色,看来,他对来济尘带出来的这班人,就根本不必心存幻想。
关键时刻,这些人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要不是他脸皮厚,东拉西扯的扭转了局面。就冲贺兰崇敏一声大喝,他们便舍下自己,乖乖退到公堂之外的举动,今儿就能让他颜面扫地。
今天,他可以用胡搅蛮缠拖延时间,明日显然不能继续如此了。就算贺兰崇敏没有应对之法,上面也不可能由着他没完没了地胡闹下去。
他必须得尽快拿定主意,确立审判的方向和想要达成的目的,才能把这个案子给处理妥当了。
所以,他丢下一脸讪然的御史台众属吏,带着罗克敌出了大理寺。
唐治翻身上马,对罗克敌道:“小罗,你不必跟着我了,马上去城外军营一趟,把徐伯夷、郭绪之、袁成举、唐大宽、段小黑、李伯乐给我叫到府里去,晚上我要与他们吃酒。”
罗克敌只听吩咐,从来不多问什么,干脆地答应一声,便拨马向城门方向驰去。
唐治却是纵马轻驰,来到长街尽头,临近洛水的一处茶店。
“草木人间”的伙计迎了上来,笑吟吟地道:“客官想买什么茶?”
唐治微笑道:“我不买茶,只是想请你们大掌柜的吃酒,可否请她前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