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走出则天门。
后边一个玄鸟卫匆匆跟了上来,对梁国公夫妇和十七公主夫妇高声宣道:“皇上口谕,尔等各自回去,静思己过,再闹出惹人耻笑的事儿来,朕定不饶你!”
梁国公夫妇和十七公主夫妇何曾跪过这么久,身子跟拧麻花似的,是怎么跪都不舒服。
忽然听说不用跪了,登时大喜过望,至于什么“再闹出惹人耻笑的事儿来”什么的,是根本没往心里去。
唐治一家人出了午门,便与令月公主等人分开了。
他们的车驾马匹,在他们来皇宫时,也被随从牵了来,只是不敢让他们骑乘坐着,这时自然上前。
关佳瑶扶着爷爷上了自己家的牛车,水汪汪的大眼睛向唐修这边瞟了一眼。
唐修点了点头,豪气干云。
不就是娶个女人回家吗?多大点儿事!
本郡王可是立场要创造一个民族的人,佳瑶屁股大,一定能生,就娶回去也不妨,家里地方够大,反正也装得下。
关佳瑶心里乐开了花,扶着爷爷上了车,牛车晃呀晃的离去了。
唐治三兄弟先候着唐仲平和唐小棠上了车,才各自上马,正往外走,就见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正迎面飞奔而来。
红色的马鬃飞扬,仿佛一团烈火似的。
等那马跑近了,唐治才发现,马上有个女孩儿。
只是她身材太娇小了些,又是俯在马背上,人马合一,驰娉飞快,所以远远的竟没发现马上有人。
一见这马是有主儿的,唐治便打消了“拦惊马”的念头,而是高喝一声:“狄姑娘?”
狄窈娘猛地一勒马缰,猛地定住大马,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看,惊讶道:“咦,你们没事了呀?”
唐治笑道:“我们能有什么事?”
唐小棠从她的车子窗口探出头来,一见是狄窈娘,连忙向她扬手招呼。
狄窈娘松了口气,道:“我还怕你们要被皇帝严惩呢,想着赶紧来给你们做个证,你们没受惩罚么?那就好,那就好。”
咦?这小姑娘挺讲义气的呀,唐治对她不禁另眼相看了。
唐修昂着青了一大块的脸,骄傲地道:“咱是什么人,皇帝当然不舍得惩罚。不过我兄弟就倒霉了,被罚去御史台做侍御史,哈哈哈……”
这真是唐治的亲哥了,被人欺侮时,他能红着眼往上冲。
可是唐治倒了点无伤大雅的小霉的时候,他比谁都幸灾乐祸。
狄窈娘一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更圆了,罚去做侍御史?这是惩罚吗?那普天下的人,岂不人人都愿被罚?
不过,侍御史不但要进士出身,而且还得是进士里边,对律法特别有研究的人,即便如此,也得做过县尉啊、法曹啊、通判啊一类的地方法官,精于律法,才有可能被选入御史台。
而进了御史台,也是先从基层做起,再升到侍御史,那不知要多少年头,还得政绩斐然才行。
要知道,御史台首宰御史大夫,那相当于副国相啊。
而御史大夫之下,是御史中丞,御史中丞之下,就是侍御史了。
所以,别看这个官才是从六品,特别的清贵,多少人打破头地往里挤啊。
汝阳王……这就兼了侍御史了?
不过,一想到本朝女皇帝的做事风格,狄窈娘也就不那么稀奇了。
女皇帝曾破格提拔了多少寒门子弟位居要职啊。
丘神机、李义府、索立言、来济尘、周盛……
狄窈娘心里想着,一双大眼睛就跟还在做梦似的,雾茫茫地点头:“啊,好,那挺好啊,没挨板子就好。”
唐治瞧了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笑了,道:“我们没事的,刚从宫里出来,现在要回家去,你要邀舍妹出游的话,改日可好?”
他这一说,狄窈娘忽然想起他的家是自己家让出来的了,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
然后,狄窈娘向唐小棠招招手:“小棠,你们没事我就放心啦,我祖父和父亲还在九洲池送客人离开,我先回去啦,改日再找你玩。”
说罢,狄窈娘一鞭子抽在马股上,跟一团火似的,又“泼喇喇”地冲了回去。
……
唐治回去琢磨了一晚上,还是没想明白令月公主的用意。
而且,令月公主应该没跟皇帝商量过,所以女皇当时的神情有些意外。
但女皇帝顺水推舟的举动,显然是思考过后,跟令月公主有了默契。
那么,她们的默契,又是什么?
还是猜不到。
这不是唐治愚蠢,实在是相关的讯息太少。
他才回京多久?京里各个派系的具体势力范围,以及如今的局势,都还没有完全摸清楚。
这种情况下,要是猜得出女皇帝和令月公主的目的,那就太妖孽了些。
不过,唐治至少搞明白了一件事,此去御史台,对他很有利。
他们家一门四王,非常显赫了。
但是,都是只有爵位,是领俸禄的米虫,所以,干不了别的事,也在洛邑政局中,无法产生什么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