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意做人质做的很洒脱,每日里无所事事。
一开始他还跟在裴甘丹身边观摩鬼方士兵攻城,不过也就一回,然后便不再去看了。
鬼方士兵野战是一流的,可攻坚……,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好了解的。
于是,安如意转而在裴甘丹的大营里转悠起来。
了解鬼方士兵的训练、后勤、医疗,生活方式,有时还借助尾随着他的六七个鬼方士兵,与其他鬼方士兵交谈。
大部分普通鬼方士兵是不懂汉话的,但是负责看守他的这几个鬼方士兵却懂,被安如意当作了“通译”。
安如意的举动,自然有人汇报给裴甘丹,裴甘丹对安如意,登时又高看了一眼。
不过,对于安如意的举动,他并没有限制。
安如意要了解,便由着他去了解。
裴甘丹的志向,可不仅仅是成为鬼方的王。
来日,若他与朔北殊死一战时,他必已脱胎换骨,鬼方也必已脱胎换骨。
今日安如意所了解的,将会成为他的致命缺陷!
安如意转悠了一天,回到自己的寝帐时,便有些乏了。
天色已黑,双方罢战,喧嚣也重归寂静。
安如意让随从在河边打了水来,烧开了烫了脚,正要休息,忽然便有一个鬼方士兵来报,说是朔北军来了信使。
安如意虽然是自愿做人质的,但同时也是负责沟通鬼方与朔北的信使,禁止他离开,却不会禁止他与朔北沟通消息的。
这么晚了,父亲还派人来?
安如意忙起身,唤人进来。
看完了信,安如意既惊且喜,连袜子都顾不及穿,蹬上靴子,便往外跑。
裴甘丹这些日子也没有急攻,他在用唐治这口刀,一刀刀地削去他身上的束缚。
风夷部落快耗光了,接下来,该是狄力、护骨、袁乾那些不听话的部落了。
只要他最终有一场大捷,便能为此次南征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他执政以来的第一战,依旧能把他的威望推上前所未有的高度,此前的种种伤亡,又有谁在乎呢
所以,裴甘丹很悠然,一点也不急躁,不好酒的他,甚至还喝了两盅小酒。
他趁着酒兴躺下,刚吩咐了人去,唤个眉清目秀的小奴进来侍寝。
军营中禁止有女人,因为这会影响军心、乱了军纪。
正欲有一番大作为的裴甘丹,虽然有这个特权,依旧以身作则。
不过,眉清目秀、身段苗条的小奴,同样是男人,就没关系了。
裴甘丹作为王子,他自己掳获的奴隶,和别的部落赠送给他的奴隶足有七八千人,这么庞大的奴隶群体,要从中找出几个男生女相的少年来,自然很容易。
忽然,有人传报,安如意求见,裴甘丹马上起了身。
安如意忽然求见,必有要事,裴甘丹岂敢怠慢。
“王子,裴甘丹王子!”
安如意拿着父亲的密信,兴冲冲地走了进来,都忘了见礼。
“安公子这么晚了,何以……”
“王子快看,这是家父刚刚送来的急信!”
安如意不等裴甘丹说完,就把信递了过去。
裴甘丹诧异地接过信,走到灯下,借着灯光仔细地看了起来。
只看了几句,裴甘丹的呼吸就急促起来。
等他看完了信,便闭上眼睛,仰着头,似乎在消化信中的内容。
安如意微笑地看着他,也不催促。
裴甘凡静了片刻,蓦地张开眼睛:“唐治吐血,奄奄一息?如今生死难料?”
安如意道:“千真万确!”
裴甘丹又道:“定远驿中,如今只是剩下了张瑞的本部人马。其他兵马,正在掩护唐治的车驾,撤向卢龙城?”
安如意道:“半点不假!”
裴甘丹在帐中踱了几步,问道:“我见过唐治,此人看来十分的精神,身子强壮,为何突然呕血不起?”
安如意微笑道:“自然是本公子的手笔。呵呵,这不是天助王子么?”
裴甘丹也兴奋起来:“哈哈,唐治,也算是当世英雄了,只可惜,他毕竟是在你们安家经营了三代的地盘上。
安家的势力早已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他唐治再如何精明,又怎么可能不中招儿?可惜了,若是由着他成长下去,必是本王子的大敌,嘿嘿,真是可惜了!”
安如意道:“王子,我父亲已吩咐卢龙守将,待王子大军一到,便让出城门,退出卢龙。
如今唐治病危,王子要取卢龙,必然更加容易了,何不趁机发兵?卢龙城中百姓,任你取舍。
只是,须请王子记得,谢氏等大户人家,一个也不能留。而我卢龙守军,会佯作抵抗一阵,旋即撤退,还请不要真个死战。”
裴甘丹大笑:“某自然晓得!”
他大声唤进护卫,吩咐道:“击鼓,鸣号,集结三军!”
那护卫连忙跑出去,裴甘丹也不避安如意,就在帐中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由人侍候着,换了衣袍,束上带甲。
这时,外边鼓声隆隆,号角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