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停鹤一掀被子,便发现一个女人正躺在那儿呼呼大睡。
发黄干燥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抹着厚厚的胭脂晚上睡觉也没清洗,大概是出过汗的缘故,那胭脂已经变成了一道道一砣砣五颜六色的东西沾在她的眼上。
看起来,她大概是徐娘半老的岁数了,但是……谁知道呢,那品质粗劣的胭脂水粉涂得实在是太厚了,根本看不出来岁数。
只是从那厚厚的嘴唇、脸上夹着脂粉的沟壑,还有那松驰的皮肉,估计三十五六也是少说了她的年纪。
唐停鹤吓得一声尖叫,迅速退了几下,身后一下子按空,差点儿一头栽下榻去。
那女人被惊醒了,呲牙一笑,甜腻腻地道:“小心肝儿,你醒啦?”
“你是谁,这是哪?”
唐停鹤都快吐了,匆匆躲到地上,才发现自己几乎赤裸。
他的衣袍就堆在旁边一个小杌子上,倒也好,免得在床上遭受揉搓了。
唐停鹤急忙抓过衣袍,就慌里慌张的穿戴起来。
借着穿衣服的功夫儿,他的神志渐渐清醒了过来,记起了一些东西。
郎中说过,服了那药,不忌饮酒,饮酒反而可以助性。
所以,他昨日面对秀色,开怀畅饮,喝的美酒着实不少。
不过,以他的酒量,这些酒倒也不至于喝醉。
只是,这一喝酒,血液流通加快,药效发作的就快了。
可是,孟姜却迟迟不走,哪怕他已再三暗示,酒宴可以结束了,并且想邀她去自己的住宅品茗长谈。
到后来,唐停鹤只觉腹下胀痛,已经忍无可忍了,便把心一横,想撕下斯文的伪装,就在这“与君居”高处,来个霸王硬上弓。
这时,孟姜的随从却走了进来,唐停鹤隐约听见他对孟姜低声说:“他走了”什么一类的,然后孟姜便很站起来,很爽快地对他表示,酒筵到此结束,感谢世子赏光一类的话。
当时,孟姜身后就站着四个膀大腰圆的随从,唐停鹤只是性起,理智却并未混乱,自然不敢造次。
他甚至不敢站直了,就佝偻着腰,眼睁睁地看着孟姜轻摇折扇,潇洒地离去。
孟姜走了,唐停鹤只好弯着腰,撇着腿儿,慢腾腾地出了“与君居”。
今日来见孟姜,他就没怀好心思,为了方便行事,便没带随从。
唐停鹤好不容易爬上马,药借酒力,酒借药力,又不得发泄,这头脑便晕晕乎乎,仿佛酩酊大醉了一般。
直到,他看见一盏灯。
迷迷糊糊之下,且又怕人看见丑状,他拨马进了胡同。
当时,他看见一盏红色的小灯笼,就挑在一户人家低矮的门楣之上。
倚着门儿站着一位姑娘,红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唇红齿白,娇艳无双。
她还摇着小手帕,甜腻腻地冲他笑……
对了,那甜腻腻的声音,就跟榻上这个女人的声音一样。
唐停鹤机灵灵打了一个冷战,难道我昨夜……
他不敢想下去了,再想他都要吐了。
唐停鹤匆忙穿上衣袍,转身就要走。
那窑姐儿本来见他一副窘态,觉得有趣,掩着嘴儿只管吃吃发笑。
这时见他要走,那姐儿可急了。
她纵身一跃,赤条条地便扑将过来,一把就抱住了唐停鹤的腰杆儿。
“小哥儿,虽然你长得俊俏,但是行有行规,无论怎样你要付清昨晚的缠头之资啊,叫女人不用给钱吗?”
唐停鹤被她一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狼狈地道:“撒手,撒手!”
唐停鹤奋力一甩,便把那女人甩了出去,脑袋“砰”地一声撞在墙上,登时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唐停鹤拔腿就逃,脚步匆匆,传到了院子里,忽然,又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