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很久,也没有打开手电。
他也没有再说话,说实话,听完他刚才的话,我一时间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这些年一直听说他的眼睛越来越严重,我也一直在做心理建设,或者说,他身边的人应该都在做心理建设。做事积极的人,仍旧在努力地寻找解决办法,而像我这样在这方面资源贫瘠的人,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但无论怎么做心理建设,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我还是没有任何准备。
我甚至没有任何预案,现在想起来,是因为我一直觉得小花最终会把这件事情搞定,我从内心里就一直这么认为的。
所以我没有任何的动作。
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件事情到底有多难。
小花努力了那么多年,耗费了那么多资源,最后的结果仍旧是这样。
“打开手电。”他缓缓地对我说道。
“你要不就先闭目养神一下,说不定等一会儿就好了,你也许就是用眼过度了。”我说道:“我们先乐观一点。”
他在黑暗中笑了一下,我听到了他轻微的笑声:“没有时间乐观。”
我打开手电,看到他没有戴上墨镜。
对于我来说,没有戴墨镜的他,脸是很陌生的,眼睛是识别一个人的重要一环,我常年看不见他的全脸,现在看到的时候,竟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他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虹膜里的反光了,小花解释过这种疾病,但这种病显然超出了我的知识范围,我当时听懂了,但现在要我复述是非常难的。
他的眼睛变成了灰色,一种让人窒息的灰色。
我把手电光照在他的眼睛上,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说道:“还有感光,仅仅只有感光了。”
接着他把眼睛闭上了,对我道:“别担心,我还有光感,如果你把手电光打到最大,我大概还能看到一些东西,估计能持续10分钟到15分钟,然后我就会完全失明,我必须得利用好这10到15分钟,所以我要先闭着眼睛省着用了,接下来要靠你了。”
“这10分钟到15分钟的原理是什么?”我问道。
“只是一个直觉。”他道:“别担心,眼睛的事情,我早就看开了,现在你没有时间多考虑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坐了几分钟,让自己的脑子恢复正常,他催促道:“时间经不起消磨,他们不会一直待在一个地方——”
“我知道。”我打断他,坐起来拉了一下他的手,这是我仅能给他的鼓励,虽然我知道他完全不需要。
然后我收敛起所有的精力和情绪,让自己回到最冷静的状态。
这需要在一瞬间放下所有的杂念。
“刚才你观察的时候,觉得最有可能的方向是哪里?”
“在我左手边大概十米远的那块洞壁后面。”
“你的依据是什么?”
“那边空气中的灰尘在流动,有极度微弱的气流,普通人是感觉不到的,但我能看到。”他的语气变得格外安静和稳定,就像电视里的盲剑客一样。
我爬过去,趴在那个位置感觉了一下,我的汗毛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气流。
那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有一些裂缝,虽然看上去是实的裂缝,但也只是表面开裂,裂进去几公分就停了。
但如果这里有空气的流动,那说明这些裂缝中,可能有一条是一直开裂,一直裂到这块石头的另一面的。
我把耳朵贴上去,开始仔细听,石头的另一边,是不是有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