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后没多久,唐婉悠恍惚间来到城外,她揉了揉眼,发现自己竟来到宋青的坟前。
宋青的墓碑前,摆放着一盘棋,一道熟悉的身影就在矮几前坐着,他抬头向唐婉悠这边看来,对她招了招手:“坐下来同我下一盘棋吧。”
他说着,就捻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唐婉悠鼻尖一酸,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认真地同他下棋,棋下到一半,唐婉悠才开口:“为何会来见我?”
经历过生死,唐婉悠相信宋青此刻出现在梦境中,就是他真正的魂魄。
“唉,我也想快些转世投胎,可见你因我之死背负着许多不该有的压力,我只好来开导开导你,待你的心结解开,我才能安然地魂归天地。”宋青无奈地摊了摊手。
“对不起。”唐婉悠执着棋子的手一顿,沉默半晌只说得出这么一句话来。
“快别说这话,我在灵堂受你们的香火时,这句话听得都快长茧子了,快别说。”
宋青心有余悸地摆了摆手,垂眸看了一眼棋局后皱起眉,不悦道:“你这就输了?”
两个人坐下来这还没到一盏茶的功夫,可见唐婉悠的心神全然不在棋盘上。
<tt_keyword_ad data-title="食品饮料" data-tag="精品推荐" data-type="1" data-value="1903"></tt_keyword_ad>“对……我想着你之后或许不会入我的梦,我想着同你说一些什么。我的医术要是能再好些,当时船舫上我若随身携带药箱,该多好?明日指不定我正要去贵府探望你。”
唐婉悠故作轻松地用玩笑话地语气说着这事,殊不知她的声音听着像快哭出来。
“唐小姐,你瞧。”宋青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墓碑,“我已经躺在这,长眠于此。我是身后之人,而你们还活着,要学会向前看,哎呀,其实我不大会安慰人。”
他将手枕在脑后,又露出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来:“那些医书,你不应该烧的。”
说到最后那句话时,他的神情变得凝重,唐婉悠一时有些尴尬:“左右也是无用……”
“怎会是无用?你与你师父的平安医馆我知道的,救了很多人,至于我,我不过是个倒霉鬼,何况对方下手阴毒,不是我死,就是你们之中有人丧命。”
宋青抬手轻抚自己的墓碑,因为陛下特赦,他的坟茔建造地可谓相当体面气派。
“我其实怪怕疼,但那时想到我不出头,死的可不止一人,我这算是赚了,唉,无妨。”
神情怅然地说完后,宋青低下头对唐婉悠粲然一笑:“别伤心了,继续向前走吧,努力地研习医术,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我的事已经过去,我也要走了,照顾好自己。”
说完这句话,宋青的身影在唐婉悠的面前变得透明,眨眼消失不见,唐婉悠从梦中惊醒时,枕头不知何时被泪水浸湿,她的脸上布满泪痕。
唐婉悠擦了脸上的眼泪,坐起身正打算叫竹子来将枕套换一换。
这一坐起来,就看到床榻前站着个人。
就是胆子再大的人,三更半夜遇到这样的事,都要被吓一跳,唐婉悠心跳漏了半拍。
“是朕。”
听见是陆时渊的声音,唐婉悠大脑不待反应过来,手已经先一步掀开帐子:“陛下?”
唐婉悠因才哭过,眼睛还红着,此刻为见到陆时渊而高兴。
“朝中的事……都处理完了么?”唐婉悠开口询问,发觉自己嗓音有些沙哑,调整了语调才接着开口,陆时渊见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心情低落,心里不是滋味。
“朕已将要紧的折子都批完,没耽搁任何事,一得空,就立即赶出宫来见你。”
陆时渊站在床榻前,目光柔和地看着唐婉悠,到底男女有别,他特地站得远些。
唐婉悠穿好鞋袜,顾不得披衣裳,就拿过矮几上的烛台来到外间,帮陆时渊斟茶。
茶水是竹子等人睡前备的,还热着,唐婉悠将茶递给陆时渊:“陛下先饮茶。”
唐婉悠瞥了眼碗里的茶,拧眉道:“不过,不是陛下爱喝的福鼎白茶,勉强陛下将就。”
陆时渊眉头挑了挑,沉默地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对不住,宋青的事,朕本该更谨慎。”
那日花灯节,察觉到异样时他就应该让人护好唐婉悠,可那时他只以为暗中的人是冲着他而来,不曾想到暗处之人的目的,一开始就是冲着唐婉悠而来,还有周瑶。
“这不是陛下的错,那些人出现地突然,下手招招致命,是我们几人疏忽,不曾带小厮。”
唐婉悠将桌上羊角灯笼的灯罩打开,将灯台上的蜡烛点燃,屋内的光线这才明亮些。
“陛下想来已经命人查过,那批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唐婉悠眼底的光暗地可怕。
“朕命青岳去查了那批人的底细,但一连查了几日,也不曾查到任何相关的线索。”
陆时渊凤眸微微眯起,当时命人追踪那行人的踪迹就不曾追上,之后他们更是人间蒸发一般,就连他们的武器,也查不到制造之地是在何处。
所有的线索,都在那些人离开后消失殆尽,一切好像只是幻境,但宋青之死,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那场暗杀,是真实发生的,且下手十分狠毒。
“竟然连陛下都查不出来么?”唐婉悠回想着那日的细节,但那些人很谨慎,没透露多少信息,“到底是什么人,同时憎恨着唐府与周府?”
唐婉悠不解,倘或那些人只是冲着她来的,那么事情尚且还能有迹可循,可连带上周瑶,就令人想不通,周家除去周瑶与唐婉悠有交情外,两府其实没什么过分往来。
“这段时间朕会派人在暗处护你与周家小姐的安全,或是你发现有什么不对的,立即和朕说,这枚竹笛你拿着,只要吹响竹笛,汤臣就会出现。”
陆时渊将特地带出来的竹笛交到唐婉悠的手里,唐婉悠并不推拒,直接戴在脖颈上。
“还有一事。”陆时渊搁在桌上的手缓缓握紧,唐婉悠瞥见他的动作,眉头微蹙。
“陛下有什么需要臣女去做?”唐婉悠以为陆时渊是有计划,只是有所顾虑,不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