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渊若有所思地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起身缓慢地走到唐正天面前。
唐正天认命地闭上眼,就算今日龙颜震怒,他也不想女儿嫁去暗无天日的皇宫之中。
就在唐正天做好被皇帝怒斥的准备时,陆时渊却半蹲下来握住他的手臂,动用内力强行将他扶起。唐正天在陆时渊面前,不异于手无缚鸡之力,相当于被人架了起来。
“陛下!”唐正天惊惧不已,新帝此意是他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么?
“爱卿稍安,朕即真心爱慕婉悠,自不舍她受委屈。皇兄离世前,曾留下一封信交给朕,朕而今不过是暂代皇帝之位,今年睿王已十三岁,朕亲自培养他至十五岁时,便会禅位。”
陆时渊不容有他地将唐正天按在一旁的官帽椅上,让他尽详其理,自己也坐回主位。
<tt_keyword_ad data-title="配饰服装" data-tag="精品推荐" data-type="1" data-value="1904"></tt_keyword_ad>当今睿王便是七皇子的封号,先帝留下的密信内容,陆时渊在尘埃落定之前,不想太多人知晓,但他想娶唐婉悠,就必须向唐正天说明。
“先帝……是为了防……”唐正天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截住话茬。
先帝此番安排让人意外,但最合理。
陆时渊无意皇位,而七皇子现下羽翼未丰。
将所有要考虑的因素杂糅在一起,眼下的安排就是两全之策,难为先帝想得周全。
“爱卿不必这般三缄其口,几位皇子手段之狠,你与朕都有所领会。今日坐在皇位上的,倘若不是朕,大皇子他们几个,还不闹翻了天?”陆时渊冷声嘲讽道。
“所以,请爱卿放心将女儿托付于朕,朕在位只会是两年时间,对于新帝而言,登基头两年诸事繁杂,且未到选秀的时候,朝臣不会在纳妃一事上,太过着急。”
陆时渊眸光真挚,眼底泛着淡淡的光晕,他说得周全,可见早已设想过这些事。
唐正天为官多年,在官场上什么人都见过,看得出新帝所言不假,两年后,他定会退位。天底下,竟真有人对皇权不动心,唐正天不由为之震惊。
“陛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也知微臣对这女儿十分看重,您若是真的打算两年后还政睿王,事情还有可商量的余地,若是权宜之计,这桩婚事还是罢了。”
纠结片刻,唐正天还是再度表明自己对维护女儿的决心,说到底,他还是不大情愿。
“自然,大梁国君,朕本就不愿当。两年后朕必定还政睿王。丞相这些年混迹官场,心思通透,想来也知道,本王若想为帝,无须等到现在。”
男人眸光微眯,淡然的面色,全然不像是在说大逆不道的话,但,事实如此。
他真想争夺帝位,那么先帝,未必能坐到大梁国君的位置上,但陆时渊从来都不想争。
话已至此,唐正天才得以稍稍安心。单从利益层面而言,不管怎么看,唐婉悠嫁进宫中都不吃亏。即是一国之母,又得夫君疼爱,且后宫没有妃嫔,也算清净。
“陛下待犬女之心甚笃,微臣不该再阻您,但婚姻大事,还得问过犬女的意见,若她愿意,微臣再没什么要说的。”唐正天朝皇帝拱手揖了揖,以退为进。
陆时渊不置可否,深深地看了唐正天一眼后,淡淡道:“朕想当面问明唐小姐的心意。”
唐正天拱着的手一僵,陛下对他女儿的心思,似远比他想的更深、更为热烈。
男女有别,新帝要见唐婉悠,被人得知,难免惹出风波,唐正天想着觉得不大合适。
“只在唐府内,朕说几句话就走。”陆时渊看出丞相的顾虑,声音幽冷地解释起来。
唐正天拧眉细思,觉得也是,在自己府里头,没人会说闲话,也无人敢说。
“即如此,陛下去问就是。”唐正天恭敬地退到一边,心里如推倒五味瓶,很不是滋味。
陆氏皇族,唐正天接触地不少,他们都有一个特点,便是行事,无论如何必定要达成。
除非影响事情进展的主体人或事阻断,不然他们绝无收手的可能。
陆时渊亲到相府提亲,对唐正天很是客气,但实际上,唐正天对这桩婚事,不具备否决权。
婚事能成与否,真正的决定权在唐婉悠身上。除非唐婉悠自己拒绝,否则谁拒绝都没用。
不过唐正天庆幸,新帝待唐婉悠确是真心。
相府后院有一块以园林规格建成的独院,院子里假山依水而起,错落有致,而院子里开凿的湖,是从府外引来一处活水,养着荷花水草与锦鲤。
唐婉悠倚在水亭护栏边上,捻着鱼食撒进水中,引来颜色各异的锦鲤争相抢食。
“落秋,小姐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蚊子,我们快想想办法,哄小姐开心才好。”
竹子扯了扯落秋的衣袖,两人站在水亭外,看着自家主子,不忍上前扰她清净。
“这回小姐忧心的事,我们怕是哄不了。”落秋重重叹了口气,担忧地看了眼花厅方向。
新帝登基,落秋与主子的想法不谋而合,都以为两人将就此无缘,大家各自安好。
不想新帝这才登基第二日,就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往相府来提亲,实在让人难以预料。
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雀鸟,落在不远处的玉兰花树上,唐婉悠循声望去,手肘不慎碰到装有鱼食的罐子,鱼食倒了大半进池中,唐婉悠忙将陶罐拿起来,放到一边。
“诶,落秋你发现了么?近日府中飞来好多雀鸟与燕子,每日清早都能听见叽喳声。”
竹子顺着雀鸟的飞行轨迹看去,转过身时,冷不丁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瞳孔放大,忙拉着落秋一起跪下,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落秋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小姐,没注意陆时渊进了园林,被竹子猛地拽了一下,正要发作,就听到她喊出那声“参见陛下”,落秋神情一禀,急忙跪下。
“平身。”陆时渊径直从她们身边走过,清冷的声音缓缓飘到落秋两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