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悠幽幽开口,到底是五公主心计深,不过她大抵也没料到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得知五公主想利用自己,唐启云有些无语,不过看向唐婉悠时,面色柔和许多。
“妹妹回京一年,是越发聪明机灵了,为兄想不到的事,你也能思虑到。”
被夸赞,唐婉悠的心情却不见得有多轻快,若不是上一世血的教训,她也想不到这一层。
陆玉卓太能伪装自己,城府极深,唐婉悠在上一世被她害得可不浅。
“我到底是女子,知道这些心思,所幸老天有眼,我从未如此庆幸,哥哥你不善水性。”
唐婉悠随意找了个理由作为解释,心底里却也是实实在在松了口气。
她只把目光放在六公主与二哥身上,没料到五公主会把心思动到唐启云这头。
唐启云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茶碗表面的茶末,眼底的光逐渐冷了下去。
“这件事若做成,用心太过明显,哪怕父亲是陛下伴读,有着打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也会勾起陛下的疑心,惹陛下猜忌。”唐启云“咔哒”一声盖上茶碗,眼神暗露寒光。
放在其他时候,皇帝还不会多心,可如今皇帝身体愈发不好,加上之前三皇子与唐可人的事,皇帝就是再宽宏,也难对相府毫无芥蒂。
“陛下有没有说五殿下与齐国太子启程回齐国是什么时候?”窗外风声阵阵,唐婉悠觉得愈发冷了,下意识把怀里的手捂抱得更紧。
“日子就定在三日后,礼部那边已经在筹备五公主和亲的嫁妆。”
唐启云的语气不怎么好,届时陆玉卓与齐国太子离开,他受命得护送到半程。
“三日?这么快?”在边上听八卦的竹子没忍住开口吐槽。
“齐国太子此番出使目的明确,既然和亲的人挑选好,也就没有久留的意思。”
唐婉悠说罢垂下眼帘,不经意瞥见腰上系着的玉佩,面色变得有些怪异。
三日后,陆玉卓拜别了帝后与母妃,哭着随齐国太子启程前往齐国。
皇帝到底是疼爱这个女儿,加上不知她那些算计,风光大办了她和亲的饯别宴。
光是陪嫁去的金银玉石就有无数,只可惜这等风光,不是陆玉卓想要的。
皇帝身体本就不好,加上年末事多,连夜看了几日折子就累得病倒了。
皇帝这一病,就如在平静无波的湖面上投下一块巨石,势必激起层层涟漪。
“父皇这一病,只怕难好,如今太子之位不定,本王可不能让三弟那小子捷足先登。”
光线晦暗的书房内,陆成严没有点灯的意思,看窗外茫茫白雪,面上难掩忧虑神色。
皇帝一病倒,大皇子就迫不及待在皇帝的寝宫安插自己的眼线,借此哨探消息。
“陛下看中子女情分,五公主才去和亲,陛下待三皇子会不同往日,殿下近来在朝中行事,可要愈发谨慎才是。”跟随大皇子的幕僚诚心相劝。
“可笑,还要谨慎到何时?父皇身体每况愈下,本王此时不在父皇跟前表现,太子之位不就落到三弟手里?”大皇子眼底闪过一丝诡谲,他不能输给陆子初。
皇帝这一病来势汹汹,几位皇子都盯着皇位,哪里还坐得住?
就连已经与西域公主成亲的四皇子也不甘人后,觉得自己可再挣扎一二。
京城的雪,下得愈发大了,鹅毛一样的雪落了整整一日才作罢。
“咯吱”,木轮从积雪上滚过的声响随风飘来,伺候在皇帝寝殿外的王忠循声望去,笑着走下台阶相迎:“王爷您总算是来了,陛下念叨了您半日。”
陆时渊着一身绿衣,坐在轮椅上背脊挺直,就如长在雪地里的青松。
“有劳。”陆时渊对其点头示意,王忠笑得谄媚,推着陆时渊的轮椅上了一旁的小坡。
为方便摄政王,宫内大多石阶旁都砌有方便轮椅走动的斜坡,可见皇帝对这幼弟的重视。
“今日都有谁来看过陛下?”陆时渊语气平淡,但并不难察觉他对皇帝的担忧之情。这两日有要务处理,他连进宫请安的功夫都没有,今日才闲下来,就被皇帝急召进宫。
“皇后娘娘与太后都来瞧过,除此之外,还有三位皇子。”王忠言语间变了神色。
“呵,看来大皇子与三皇子做了什么,惹得陛下气恼。”陆时渊眸光暗淡下来。
“王爷料事如神,今儿大皇子与三皇子来看望陛下,争先恐后在陛下面前表现,开始还好,后头当着陛下的面争执起来,把陛下气得不轻,后来四殿下来,也……”
王忠笑了笑,话里的意思陆时渊明白。
几位皇子看似关心皇帝,实则是为了自己,甚至连样子都做不好,在皇帝寝殿上蹿下跳,就差争得面红耳赤,皇帝如何不气?
两人说话的功夫,王忠就推着陆时渊进了内殿。
因在冬日,门窗不常大开通风,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药气,好似连空气都是苦的。
王忠腿着陆时渊到屏风前就安静地退下,由陆时渊自己转动木轮来到病榻前。
“皇兄万安。”陆时渊对面色枯黄的皇帝行礼,因重病,皇帝面无血色,但因常年身体不好,脸色不是苍白而是蜡黄枯瘦。
“你才忙完,朕就召见你,辛苦了。”龙榻上的皇帝缓缓睁开眼,声音透着疲惫。
“皇兄言重,您身体不适,臣弟本来就该进宫探望您,汤药宫人服侍您喝过了么?”
陆时渊坐在轮椅上,与皇帝隔着一些距离,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端着规矩。
“光喝汤药有何用?被他们几个气一回,病不加重都是好的。”皇帝烦躁地捏着眉心。
“皇兄不喜欢见他们,下令不允他们到您的寝殿来最是省事,几位皇子确实还差些历练。”陆时渊评价几位皇子,在人前永远波澜不惊。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这位年长几位皇子几岁的皇叔才有长辈的模样。
皇帝略将头侧向床榻里侧,确定陆时渊看不见自己的神情才猛然剧烈咳嗽起来:“他们几个是不济事,朕如今病着,可打理朝政的也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