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梭的运转效率果然远远超过了在山路上折腾。龙七一行人只花了半个多小时,就飞到了山区上空,与目的地咫尺之遥。
不过直到这时候,来自于湖城以及周边卫星城的那个大喇叭广播,好像还在耳畔回荡,一遍又一遍,简直是魔音穿脑。
龙七都已经可以复述里面的一些句子,尤其是疯疯癫癫的那种:
“这不是梦,这是真正的觉醒。在这里,我们才能看到壁垒中深埋的真实!
“让那些虚伪的觉醒者见鬼去吧,我们很快就可以戳穿他们可笑的自私的面具!
“请向罗南先生脱帽致敬,他是里世界的叛逆者,他砸穿了那堵无形的墙,用荒诞的梦境折射了可悲的现实。
“让我们向着堡垒城墙的缺口冲锋吧,冲锋!他们深藏在壁垒之后的真实以及对应的资源,就是我们彻底改造世界的燃料……”
这一路上龙七有很长的时间研究那封公开信,但他也只是勉强看了两遍,就在通篇情绪和臆想的字句中败下阵来。
他只得出来一个结论:“肯定不是那位的做派。”
袁无畏懒洋洋回了句:“我以为你最迟在上飞梭之前已经可以确定了。”
龙七瞪过去一眼:“我在给这个人画像。”
“里世界边缘人士、有超凡力量萌芽但未觉醒、信息技术背景、网络喷子属性,能想到黑掉城市的防空警报系统,发出这封公开信,平常应该是频繁练习并实操……又或者是安排的人设,专门过来搅浑水的。”
袁无畏张口就来,又急又快,然而表述得清晰明确。
龙七愣了一下:“后面这个我没想到。”
袁无畏哼了声:“因为可能性不大,步骤也太超前了。如果熬过‘过场动画’、进入游戏本体的玩家超过一百万或者更多一点,还比较有收益。现在的话,要么是这个人性子太急,又或想哗众取宠;要么就是按照身边统计学,错估了目前梦境游戏的参与人数……但无论怎样,这个人很有代表性。
“这就像是覆盖面更广、主动性更强的血意环堡垒。那边公测报名不是很火爆吗?有类似但更方便的机会,里世界几十万边缘人,肯定是要在这里‘逐梦’的。”
稍顿,袁无畏声音大了一些:“别看公开信这么尴,那位能够让它转化为系统信息,很可能就代表了某种程度的认可——他们可能是真的最早觉醒的那一批人。
“我是说,那位希望的真正的觉醒。”
“故弄玄虚可是没法获得优秀女性青睐的。”坐在前排的墨拉刺过来一句,只是她和另一边的康士坦茨一样,都没有回头。
这样的态度,袁无畏就看不惯了。
他坚决秉持“绝不当舔狗”的原则,嘴上相当硬气:“得了吧,我就不相信你们几位超凡种,没有仔细研究那位的任务奖励体系……叫什么来着?”
“通识四学二十科。”龙七很配合地接了一句,做好捧哏的角色,“这和‘觉醒’有啥关系?”
袁无畏就道:“我对那什么文化、社会和技能部分,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但我想,你们主要还是盯着‘真传’那一部。这样,第二级五个分支,你们肯定都记得……”
龙七回忆了一记,很快复述出来:“内修、通真、构形、布法和造物。”
“别的不说,单只是‘内修’这一项,体现出来的阶梯式成就,和咱们现在奉行的那什么觉醒者、建筑师、超凡种,总不至于是一一对应吧?”
袁无畏随意在空气中划了几道线:“究竟是单纯的游戏设定,还是另一个体系?另一套觉醒规则?反正已经摆在那里了,大家爱信不信……说它是凭空生造的也行啊。”
“这套体系并不是凭空就摆在那里的。”李泰胜拿出心平气和讨论的姿态,“印象中,之前在不同场合,那位好像就提到过一些,有几个关键字我印象深刻。”
龙七抢答:“那个‘构形’肯定是最熟的,不过我印象中深蓝和天启实验室也那么用。另外,‘通真’这个词儿,以及相应的修行模式,上周那位带着深蓝集群杀过来之前,还专门强调过。哦,那时候李主祭你还在昏迷中……”
“谢谢提醒。”
“不客气,当时还有那什么‘天人图景’、‘天人荡魔图’——天人这个词儿,好像在阶梯式成就表述中存在。另外,我大致看了一眼,深蓝集群集体学习的‘构知之眼’,夏城那个血意环项目所提及的‘堡垒’,在这些科目的细目中都有出现。”
龙七也进入了讨论状态:“当然,像是‘天人荡魔图’这样的超牛逼的神通手段,我还没发现……但好像又和这里面的很多科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么来看,我实在很难相信这套体系是编造出来的。”
袁无畏不耐烦地回应:“完全没必要纠结这些细节,就那么三种可能:真的、假的、半真半假的。
“最后是哪个,这些超凡种、大特权人士手底下,自然有大量的人员、大量的情报渠道去一一验证。到最后只需要考虑这三种可能性分别对应的情况,还有对策就行了。
“问题是,面对自称‘神明’……差不多也真能当‘神明’的那位,要和他作对,肯定要往最坏处,也就是往‘真’的情况去考虑。”
墨拉终于扭过头来:“喂,谁要作对了?”
“没有吗?”
袁无畏可没有见好就收的习惯:“如果这套一看就是极其宏大严谨的体系是真的,是所谓的‘真觉醒’,又和你们里世界传统的修行、进阶体系有明显差别、有巨大优势,甚至存在无法跨越的鸿沟,到后来只能二选一,你们怎么办?
“那些爬山刚走到山脚下的,一个向后转,就跑到另一条道上去了;可爬到半山腰的那些,还有已经到了山顶上的你们,再往前进无可进,转眼又看到那一条通天大道,该怎么办呢?
“当下,山顶上你们的高度,肯定要远远超过山脚下,可未来呢?这么一想会不会很焦虑?要我说,你们一咬牙一跺脚,直接调头下山、从头再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吧?这样一来,除非有比较理想化的情况,比如求人搭个桥,及时跳转……但如果迎面而来的是冰冷残酷的现实,按照之前往最坏处考虑的思维逻辑,又会怎么办呢?”
一连三个“怎么办”,且不说前面两位超凡种,坐在附近的龙七、李泰胜和柳承宰,都有些喘不过气。
袁无畏的说法已经超出了“真的最早觉醒那一批人”所涉及的范畴,实在过于直接了。
毫无疑问这是作死式的挑衅,属于一个求偶期男人自尊被刺伤之后,非理智的行为。
偏偏他的说法尖酸刻薄、一针见血,非当事人听着都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