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对,指不定有什么敏感生意呢。”西图昂忙驾着小艇向一侧绕开。
不过,四辕大楼在这片区域,也勉强算是地标建筑,再怎么绕,那栋楼仍然在那里,在动荡的浊水中屹立不倒。东幡仍然可以很轻松看到大楼那边的情况:
“都停水停电了,里面人还挺多?”
“是吗?”西图昂也抬头看了看,然而白日里隔着窗户,哪能看到里面什么样儿。他也没多想,只随口接了句,“这么个旺季,里面肯定要有人值守,居中协调的。”
“所以骠帮最近购置军用外骨骼装甲了?”
“怎么可能?这种违禁武器,让智管中心看到了,一个罪名下来,骠帮就要紧跟着‘金属狂野’去了……”西图昂又一次抬头打量四辕大楼,仍旧没有收获,只能皱眉问东幡,“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东幡皮笑肉不笑:“梦里。”
“再说这废话就自己游回去……奶奶的,白高兴一场,要是真有那玩意儿,老子肯定反手一个举报,看他楼倒屋塌。”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骠帮在智管中心打点的大人物来视察呢?”
“他们也配?”西图昂嗤之以鼻,“除了这几年疯狂举报‘金属狂野’,他们还有什么能搭上‘两中心’的线儿?如果非要有一个,也是高能中心……毕竟徐骠是高能中心在册的强化武道家,每年都去参加培训和座谈什么的。”
徐骠就是“骠帮”创始人之一,也是现任首席话事人。
不只在西郊,在中心城区也是有些名头的。
别看小艇冒黑烟,水上速度不一般。几句话的功夫,就经过且远离了四辕大楼,东幡重新低下头,似乎重新小憩,又似陷入沉思,半晌,忽然全无征兆开口,声音还有些低弱飘忽:
“这两天,你最好别从这儿走了。”
“嗯?”
“最近风向不对,狗子们可能会有大动作,骠帮肯定会有些反应……两边都动,这时候被掌风带翻,就太冤了。”东幡摸了下前额已不存在的伤口,“我就是这么伤的。”
所谓“狗子们”,就是官方暴力部门的代称,主要是指内务局,但也能包括智管、高能中心,乃至军队等。
西图昂“哦”了声,脑子里还不是太明晰,但肯定是上心了。
毕竟,没什么比身家性命更重要。
东幡又问他:“骠帮这几天业务这么忙,再往前去,运尸运人的船只,出现得应该更频繁吧。”
“那是。”
“那我还是换条路吧,这两天躲他们远点儿。”
“这脑子还算清醒,不过我得想想……”
“用不着你,我认得路。嗯,能送我个泳镜吗?”
西图昂一怔,再看东幡投到他额头上的视线,就有些醒悟过来:“喂,你搞什么?这可不是金碧游泳馆,里面没有三点式的美妞,有也是腐尸和粪便……”
东幡不等他说完,伸手过去,将泳镜从西图昂头顶摘下:“我是为了不让你变腐尸,记住这个人情。”
“草,这玩意儿死贵的……”
“一口价,十块,从你的欠账里扣。”
东幡根本不给西图昂再说话的机会,完成了强买强卖,将泳镜套在脸上,稍微调整了下,向后一躺,这次是躺入了小艇下方的浊水中。
“你的伤……”西图昂猛站起来,带得小艇乱晃,实是他记起,如今这边的洪水积蓄已有半个月时光,混浊腐臭,病菌滋生,健康人进去也很危险,更不用说东幡还有外伤。
可再呼叫已是不及。
东幡甚至没有冒头,他瞅了半晌也没有见到,竟是生死不知。
西图昂在小艇上发怔,这时才忽然觉得,今天的东幡特别陌生。
朋友在水面上担忧,东幡却无所谓。因为这不是他正常认知状态下该进入的环境,既然进来了,自然就转化了状态。
“无等神力”的规则体系自然开启,腥臭水体中,活跃的蛇虫、微生物也成为补能循环的助力,在这丰富又相对单调的污水生态中,无论水面以下,还是它所影响的水上圈层区域,那些鲜活的中大型生命体,比如人类,就变得很是“显眼”。
东幡,也可以说是罗南,之前就是这样,察觉到相隔数百米的“四辕大楼”内部,不怎么正常的人员数量和分布。
“无等神力”在生命层次区分与交融领域的深入探索,确实别开生面。相比之下,罗南自己琢磨的“生命星空阶梯式分布”架构,就太粗陋浅薄了,包括以其为基础建构的“规则差标注初级模型”“生命年轮分布式模型”,还有总括以上并提炼出来的“全球生命体系模型”,都有很大瑕疵,只能算是一种感知能力超纲后,自然而然的数据分析和展示,远远达不到“方法论”的层次。
而“无等神力”的这一套,确确实实就是该领域最顶级的方法论。
罗南觉得他应该以此为基础,重构他的相关模型,这次要将内外地球、一切生物,统统纳入进来……
当然,想这些有点儿远了,他仍然在污水中游动,不断切换罗南与东幡的意识,最终以更现实的东幡为主,驱动这具实验性的躯体,拐入了水下某处熟悉又陌生的楼群。
浑浊水体的旋流,正拍击楼群外围院落的破烂围栏,也冲刷着嵌入边上石墙的金属牌:
西六街433号。
「大章补更,晚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