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长着一张和善的脸,笑起来嘴角带着酒窝,眼睛弯弯没有一点攻击性,她毫不客气的闯进来,站在院子里大声叫着郭素素的名字,身后跟上来的两个男人跟俩保镖似的,一左一右护在女人身后。
屋子里的郭素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向那三人,陌生的容貌渐渐在脑海里变得鲜明起来,那是属于郭素素的记忆,带着恐惧和胆怯,将曾经的过往一幕幕展现在郭素的面前。
在郭素素的记忆力,幼年时候她是有小丫鬟伺候的,爹娘恩爱,家里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小娘,出门进寺上香的时候,也是有马车代步的,家里算不上大门大户,但也比一般人家富足很多。
六岁那年,她爹出门谈生意,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山路塌陷,一车人全都滚下山崖没剩一个活口,那天以后,家里的情况就变了,先是父亲的丧礼上,叔叔伯伯来家里以她爹没有儿子为名逼着她娘交出田庄和店铺的地契房契,被她娘拒绝后,又以她不是儿子为由,将她和她娘赶出了自家大门。
郭素素因为年纪小没有看明白的事情,郭素通过记忆都看的明明白白。
郭素素想不明白曾经和善的亲属为何转脸露出獠牙,郭素却知道金箔动人心,一群人欺负孤儿寡母想要霸占别人家的财产。
郭素素的娘想尽办法也没有保住自家的财产,更是在发现那帮叔伯有杀心以后,立刻带着郭素素逃离了那里,凭着偷偷带出来的私房钱带着郭素素投奔远方的娘家。
可惜,回到了娘家,郭素素的娘也已经因为路途劳累病重,娘家二老早几年就寿终就寝,家里只剩大哥一家,病床前,郭素素的娘将剩下的金银首饰都交给了大哥,只求他照看好自己的女儿,等女儿长大出嫁的时候,细软中的那套金头面给女儿做嫁妆,剩下的银锭子和其他首饰玉佩全都留给大哥,作为托孤多年的养育之恩。
只是她没有预料人心难测,她所托非人。
她躲过了欲要杀人灭口的禽兽,却没有躲过至亲的算计。她恐怕想不到,前一刻还在她床前发誓好好照顾郭素素的大哥,在她死后立刻将她千娇百宠的女儿推进了地狱。
郭素素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反而成了大哥一家的小奴婢,家里的脏活累活全给她干,六岁的孩子冬天里洗衣做饭,双手全是冻疮,饭做坏了就是一顿毒打,活做不好又是一顿毒打,家里谁心情不好了还是一顿毒打。
她在大舅家里过了五年奴役的生活,饭是吃剩下的,睡的是厨房地上。
10岁的时候县里遇见了灾年,隔年更是没有丝毫起色,灾情反而越来越重,舅妈嫌弃她浪费粮食,想要将她卖进娼院或者有钱人家做个从小调//教的家妓。
郭素素被舅妈骗进了蓬定县,意外知道了舅妈的打算,跪在地上求她饶了自己,就算让自己在家里当牛做马一辈子她也会念着舅妈的好,伺候舅妈终老,只要不将她卖做妓,让她做什么都好。
那年正好是四月,家里的粮食拘谨起来,粮价开始疯长,城里乡下很是乱了一阵子,她舅妈就起了卖她的心思,这样的灾年家里卖儿卖女的多了起来,若是卖个普通小厮丫鬟自然不好卖,但若是妓,又是这样的年纪,肯定要好出手。
她跪在街上对着舅妈磕头,周围围观了不少的人却没有一个能救她,地面干燥的扬起尘烟,她绝望的哭着求着,喉咙热的发疼,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额头出了血,鲜血染红了视线,眼前的舅妈不耐烦的看着她,拽着她的头发将她拉起来,往那条红粉街上走。
她头晕脑胀,被拽的跌跌撞撞,绝望的看不见任何转机,她只能伸手拉着舅妈的衣角,乞求着她最后的良知。
就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突然出现的一对夫妻救了她。
郭素素的记忆力,谢二夫妻俩拦住了两人,用身上一吊钱和一个银镯子将郭素素买了下来,去官衙签了卖身契,从此郭素素和大舅一家再没有关系。
回城的路上,郭素素的额头已经包扎号,谢婶子擦着她的小脏脸,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媳妇,若是不愿意,他们一家也不会逼她,只是家里不会养闲人,以后的出路还需要她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