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华佗展现出来的医术,实在是让姜烟无比震撼。
华佗脸色好看了点,稍稍颔首道:“你说得倒也没错。”
说他脾气古怪也好,还是为人自傲也罢。
华佗的确不高兴姜烟的反复怀疑。
两千年后的人能做的事情,两千年前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之后,两人又在房间里静坐等了会儿,确定那孩子要苏醒过来,华佗上前去取下银针。
小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有点动作,就被华佗摁住。
“你躺着,我去同你爹娘说一声。”
推开门,华佗对那中年男子又交代了一些术后事宜,再看对方一直搀扶着的妻子,忍不住道:“你这妻儿的身体都不大好,只是她症状还未完全突显,只身体看起来比较虚弱。”
中年男子连连点头。
就听华佗又说:“人之生命,在于生。生生不息,才是命。若是终日在家不动,人便是死物。还是要动一动为好。今日是不行。”
华佗指着自己身上带有血迹的衣裳:“明日你去抓药,找我的二徒儿,让他教你一套五禽戏术。你们一家三口勤加练习,就算不能百病全消延年益寿,也能强身健体。”
“多谢大夫!”中年男人扶着妻子连连作揖。
华佗轻笑着把人扶好,一本正经道:“看诊是要给钱的,明日你来我家中抓药的时候一道给了吧。”
“好好好!”中年男人赶忙应下。
他看了,儿子躺在木板上还朝着他这边张望,肯定是大好了!
给钱!肯定要给钱!
回去的路上,姜烟殷勤的帮华佗背着药箱,也是为自己刚才的失礼道歉。
行至半路,华佗却停下脚步,对姜烟说:“你也不必如此。方才我亦有不对之处,就此作罢吧!”
姜烟有些羞赧,毕竟是她先质疑的华佗。还是在手术之后。
“姑娘会有此怀疑也很正常。”华佗找了一处大石坐下,示意姜烟也坐在旁边:“行医之术,应不断传承,才能鲜活,才能一直存在,不断发展。”
华佗从药箱里翻出一卷竹简,小心翼翼的摩挲着上面每一个文字,眼底竟然涌出泪花。
“我却因为一时之气,将它烧了。”
致使麻沸散失传,使两千年后还有人质疑古代如何做出外科手术?
他是千古罪人!
罪人啊!
华佗吹着胸口,周
围山风呼呼的挂着,山峦化作石壁,参天大树也迅速幻化成监牢的栏杆。
华佗满身是伤,身上鲜血淋漓,嘴唇上更满是翘起的干皮。
“我是罪人,我怎么就将它烧了呢?我怎么可以将它烧了?”
姜烟用力的咽了口口水,没想到华佗的幻境最后竟然到了……也就是说,出现在现代的华佗,是被曹操打入监牢,受尽刑罚后濒死的他?
“先生,这不是您的错!”
“是!”
华佗抬头,脸上脏污一片,鲜血和监牢里的泥土浑浊在一起,只一双眼睛望着姜烟,固执道:“我是!”
“若是我不烧了它,它会流传百世,会是中医证明,它并非只是那些行业败类手中弄虚作假骗术!是我……我是千古罪人。”
华佗死死的抓着姜烟的胳膊。
他在现代的所见所闻,每每想到这件事情都难过得痛心扼腕。
“先生!”姜烟半跪在地上,撑着华佗的肩膀。
入手便是咯手的骨头。
姜烟眼神微动,想起之前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个华佗。
虽比不上那些容貌出众或气质出尘的人。
但华佗身姿笔挺,能够看出他绝不是干瘦的身材。
可现在……
姜烟忍着酸涩,一字一句道:“这与您无关。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众多。您当时会烧书,自是因为当时的困境。”
狱卒不敢收,这书就算华佗不烧,也一样会被随意丢弃。
他得罪的是曹操。
“先生,您的弟子将针灸之术和五禽戏流传于世,您并非没有留给后世值得珍重的资产。五禽戏,体育之健康。针灸术,让往后研习医术的大夫们有了更多的可能。先生,您行医多年,不求名利,不为富贵。您本身的存在,就是往后千万学医者的明灯!”
华佗靠在墙壁上,手中竹简丢到一旁,眼底露出一抹希冀。
“当真会如此吗?”华佗喃喃,他恃才傲物,不将曹操放在眼里,只当那是个病人。
如今,也终究是栽了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