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彤躺在那儿,不再动弹,脖子上的血痕像旗帜一样醒目。
“快打急救电话!”我哭喊,“快救救她!陆鸥,快!”
“她走了。”陆鸥低语,像是唱起了挽歌。
“那瓶果汁里有榨碎的腰果。吃完一粒后,嘴巴开始肿胀,脸和耳朵开始充血。两三粒会让她胃疼,四肢充血。七八粒会让她的耳朵和嘴唇发紫,身体发痒,无法呼吸。再过五分钟,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若彤对腰果过敏?”我冲着陆鸥歇斯底里地喊,“你怎么知道的?!”
陆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转身,拖过来一把椅子,隔着玻璃窗坐下了。
“辛晖,你认为我们的相遇是偶然的吗?”
“什么?”我惊问。
“同性恋会看到另外一个同性恋,”陆鸥凝视着我的眼睛,“破碎的人会看到破碎的人。辛晖,三年前,我就跟着你了,只是你没有发觉而已。你还记得昌平的那次演出吗?”
“当然记得。”
“那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那天,你还看到了罗姨,你觉得这是偶然吗?”
我心里吃了一惊。
陆鸥静静地说,像是在讲故事:
“我邀请罗姨来,正是为了打探你的过去,包括你的父亲和母亲。你喜欢若彤,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不可能看出来,”我眯着眼睛说,“我没有对任何人展露情绪。”
“但你展露了心迹,眼睛里溢出来的爱太明显,以至于你自己都意识不到。你的表情会说谎,但眼睛不会。”
陆鸥轻柔地纠正我。
我脖子上的青筋抽动着。我问道:“你一直在监视我?”
“正像你监视蓝若彤一样。你跟踪她,复制了她的手机,为了保护她,你害死了她的老板。”
陆鸥的嘴角微微上扬。
我不仅赤身裸体,灵魂也赤裸裸的展现在她的面前。
我说:“那你也知道我去了北戴河,囚禁了你弟弟,你肯定恨我。”
“我当然知道。你放了他,我很高兴。有人来教训他,让他长记性,这个我办不到,你替我办了,我更高兴,怎么会恨你呢?你把蓝若彤抢过来是对的,因为我弟迟早会伤害她,再把她甩掉。”
陆鸥从包里拿出香烟,点燃,放在唇间,吸了一口,吐出一抹缥缈的烟雾。
她说:“蓝若彤的富贵梦永远不可能实现。”
“我和蓝若彤是相亲相爱的,”我一边扭动绳子,一边瞪着她,“我们是真心的!陆鸥,为什么拆散我们?!”
“因为我爱你,爱得想杀你,什么也阻挡不了。”陆鸥像陷入了回忆,“其实你自己也知道,你们不合适。她太阳光,你的心太空,你们不是一对。”
我抬起头看陆鸥时,眼中盈满了泪水。
我说:“我的心是黑的,我从没否认过。我和她在一起,心会变亮。”
陆鸥轻笑着说:
“辛晖,你心怀黑暗,以为找一个阳光的人就能治愈你,这大错特错。你干过的所有恶行,都会在你的心头上刻下一笔,分毫不差。这些伤痕每天折磨着你。在你吃饭、睡觉时,它们像幽灵一样巡游,而你毫无办法,只能去适应。你想改变,却走错了路。”
“对了,你吸引我,”我恍然大悟,“因为你也是破碎的人,跟我一样。”
“我跟你一样,”陆鸥回答,“我也知道如何拯救你。办法不是找一个阳光的人,我的前夫就很开朗,他在太阳底下拥抱我,在我的耳边说连绵不绝的情话……”
陆鸥的眼神陷入天花板,似乎在回味从前,然后说:
“刚开始,我很享受。但实际上,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我不可能表现得像从未经历过这些事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它,允许黑暗扎根在心里。我们可能过上阴郁的生活,那好吧,那就这样吧。我们的人生极其短暂,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没有拆散你和若彤,因为不用等我拆散,你们就已经分开了。至于你的小师妹,你根本就不爱她。”
说完,她弹掉一撮烟灰。
“我喝醉过几次,”我忏悔道,“我不该伤害她。”
“你没伤害她。”陆鸥的右腿搭在左腿上,细长的烟放在唇间晃动着。
“什么?”我激动得唾沫横飞,“你说什么?”
“你没伤害她。”
“原来你来过这里,还戴着黑手套。”我喊道,“你冒充我伤害了小师妹,还把血抹到了我的手上。”
“没错。”
“小师妹的伤口在太阳穴,那是我父亲受伤的地方。你怎么知道的?”
陆鸥冷酷地回答:“金钱能解决绝大部分问题。”
“陆鸥,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我恶狠狠地说,“你疯了!”
“我们都经历了鲜血,学会了如何保护深爱的人。”
“你疯了!”我想挣脱绳子,想把陆鸥按在地上,猛烈地捶打她,“你是个疯子!”
“我监视着你。在你和蓝若彤分手后,我还监视着蓝若彤。她失去了工作,自甘堕落,每天流连忘返于酒吧。她的邻居也是我安排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陆鸥凑近我,眼中充满了关切。她说:
“辛晖,你可以选择朋友,但你不能选择家庭和亲人。你偷走了我的日记,还不承认。来你家安装摄像头时,我发现了铁盒子,顺手拿走了自己的东西。”
陆鸥弹掉烟蒂,从包里拿出那本绘本日记。
她翻到最后一页,拿给我看。她严肃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