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从裤兜里掏出火药,往枪管里装填,然后用平头铁棍压实,最后用系着红绸的塞子塞住,以防受潮。
胜男问我:“看到塞子了吗?”
“看到了。”我回答。
“双胞胎落入射击圈后,陆一拔出塞子,衔在口中,举起枪,坐在雪地里,然后扣动扳机。暴风雪中,红绸子在他嘴巴上呼啦着飞。我就问你,陆一帅不帅?”
我回答:“帅!”
“像不像咱东北爷们?”
“像!”
“是不是‘红胡子’?”
“是!”我激动地喊。
“收声!”陆一轻声说,“他们来了。”
静悄悄地,双胞胎来了。
风更大了,发出野兽尖啸般的嚎叫声。雪花像着了魔一样,狂乱地飞舞。
陆一收起单筒望远镜,匍匐在雪地里。
我屏住呼吸,双目望向南方。
五分钟后,两个身影落入我的视线中,一高一矮,一壮一瘦。
高壮的是哥哥李强,矮瘦的是弟弟李胜。
兄弟俩蹚过雪地,果然往陷阱这个方向走来。
走得更近些,我才发现一个更矮小的身影。
这是一只细犬,细腰、细腿、尖头,但身材非常矫健,在雪地里疾步如飞。
我的心脏难以抑制地剧烈跳动,但我欣喜地发现,惊慌很快离我而去了。
我判断,一定是胜男的训练提升了我。
趴在雪地里的胜男扭头,给了我一个赞许的微笑。
唯有镇静下来,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做出合理的动作,才能消灭凶残的敌人。
否则,我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胜男低声告诉我:“干掉双胞胎时,不要犹豫。他们犯下了太多罪恶,死十次都不能弥补。”
“什么罪恶?”
“在宁东时,秦峰放高利贷,野蛮催收。李强李胜兄弟俩充当打手,有一次下手太重,打死了干小买卖的。他叫赵子刚,有一个残疾的老婆和正在读初中的女儿。”
胜男又说:
“咱们点的油料罐——那片厂房原来属于林生茂。双胞胎先绑架了林生茂,打断了他的右腿,然后逼他把厂子低价转给了秦峰。林生茂以为自己破财消灾,能活下来,他错了。”
我问:“听新闻说,林生茂不是搬出了哈州吗?”
“那是明面上的说法。在逃出哈州的路上,双胞胎拦下了他们,把他们一家四口埋到了林子里。”
我问胜男:“你怎么知道的?”
胜男回答:
“陆一哥哥走投无路时,林生茂给他们钱,还帮助陆一哥俩开了这家屠宰加工厂。哥俩有恩必报,把林生茂当成了亲爹。林生茂死后,还是陆一哥哥通过定位器找到了尸体,安葬了一家人。”
几个心跳后,胜男又说:
“接下来的不用我说了吧?陆一哥哥是个直性子,他去找双胞胎报仇,反被双胞胎弟弟插了,死在了医院里。双胞胎一个残暴,一个精明,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闭嘴!”身前的陆一对我们低吼,“到跟前了!”
借助月亮的一丝浅光,我隐约看到两人的大致身形。
如胜男所料,他们背着一把弓弩,腰间别着箭壶,里面插满了箭支,腰间好像有把刀,但黑暗中看不太清楚。
细犬走在最前,鼻子贴着雪地。
一步一步地,细犬走向我和胜男设下的钢铗子。
千万别发现!
细犬停下来,沿着钢铗子的边缘嗅来嗅去,然后冲着两个黑影吼了三声。
双胞胎哥哥踩着膝盖高的深雪,俯身,用双手扒开了积雪,露出了钢铗子。
细犬故伎重演,又发现了另外一侧的钢铗子。
狗东西!该死的狗东西!我在心里暗骂。
“别担心。”胜男用最轻微的声音抚慰我。
细犬继续走,步幅更大了。它躲过了钢铗子,但没躲过前面的陷阱。
细犬落入陷阱中,跟着发出一声极细的尖叫。尖叫声随即被哀鸣所替代。
之后,哀鸣声减弱,被风暴声吞没了。
我这才明白了胜男的意图:钢铗子是为了吸引双胞胎的注意力,陷阱则是为了杀狗。
双胞胎的狗子一死,等于剜出了双胞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