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胜男带我来到秦峰的烟草加工厂。
我们雪地夜行,黑衣、黑帽、黑鞋,一身黑。
好刺激啊!
厂子的围墙很高,还有摄像头,但难不住胜男。
她先用电子设备干扰了摄像头的传输信号,然后将折叠梯搭在了墙上。
胜男三五下爬上围墙,动作灵巧得像狸花猫,然后伸出手,把我拉了上来。
我犹豫着问:“投毒会不会太过分了?”
胜男回答:“这是假烟厂。咱们这样做,是为民除害。这样想,你就不觉得难过了。”
我背着袋子,跟随胜男踩着雪地,来到了后面的厂房。
我闻到了烟草的味道,像发馊的饭菜,还很浓郁,空气黏糊糊的。
胜男从她的小挎包里掏出铁丝,打开了门锁。我们俩闪身进入操作间。
四周很寂静,唯有北风呼啸着穿过。
远方似乎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好像还有紫馨小姑娘的哭声。
一定是幻觉,我告诉自己。
大片的烟叶摆放在烘烤架上,还有不少烟叶已经被切成了烟丝,盛放在木箱子里。我们把有毒的烟丝分散到箱子里,然后用手搅拌均匀。
希望购买了秦峰假烟的烟民们能挺过这关,我在心里祈祷着,并希望他们经历这次磨难后,能尽早戒烟。
我突然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果用有毒的香烟对抗我的偏头痛,这个办法可行吗?
像胜男一样抽烟?
不行,我有老公和儿子,是一个贤惠的妻子和以身作则的妈妈。
脚步声逼近了我们,这次我听到了,不是幻觉。
胜男也听到了。她捉住我的手腕,拉着我蹑手蹑脚地走向身后。我们刚从后门离开,前门就打开了。
好险!
离开烟草加工厂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数百人同时倒地哀叫的场景,心里忐忑不安。
我只想拿回我的画,没想到在胜男的复仇大网里越陷越深。
这不是我的复仇,但秦峰俨然变成了我的仇人。
胜男有一种魅力,让我心甘情愿追随的魅力。
“完事了?”奔跑中,我的头发在后脑勺飞扬。
胜男停下脚步,右手打开五菱车的车门,对我一笑,眼睛中闪耀着浅月的余晖。“你忘了?还有焰火呢。”
哈州最大的焰火!
我开始恐惧。
胜男一屁股坐在驾驶员的位子上,用命令的口气说:“上车。”
我拉住把手,坐在了胜男的身旁。
今晚注定不寻常,今晚注定是个毁灭之夜。
“你带吃饭的家伙了吗?”胜男右手转动方向盘,左手将人参烟放在唇间,深浅不一的光线在她脸上游走。
“什么吃饭的家伙?”我问。
胜男转向我,大笑着回答:“当然是作画的工具喽。”
我望向身后车厢里的整套装备,回答:“拿着呢。”
“待会儿你用得上。”胜男吸了一口烟,用食指弹了弹烟灰,我看到她的手背上散布着十几块凹凸不平的灼痕。
当车驶向化工厂区域时,我的心脏加速跳动,偏头痛袭来了,眼里的世界跟着颠簸的车而上上下下。
我如实相告:“我有点怕。”
“哈!不怕才怪。”胜男说,“重要的是,不要让恐惧支配你,而是利用恐惧。”
“怎么才能利用恐惧?”
“人唯有恐惧时,才能勇敢起来。”胜男回答,“记住你的目标。”
我说:“那是你的目标,不是我的。”
胜男不置可否。
面包车拐入工业区,化工厂的气味刺激着我的鼻腔。这是一条漫长、曲折的道路,我也不知道终点在何方。
半个小时后,车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