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天把其中一份推给我，笑道：“说累了吧？先吃饭。”
我摁灭烟头，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中饭。
关天递给我一瓶纯净水，说：“连小姐，替身这个行业不容易吧？”
我对关天长篇大论，大倒苦水：
---------
“非常不容易。第一部戏杀青后，我得到了导演的推荐，便马不停蹄赶到了第二场。
“拍摄正好赶上了跨年，所以男主和女主都没来，用的都是替身演员。
“我们被安排在了一个破旧的小宾馆里。
“那个宾馆特别破，房间和大厅用的是那种老式的灯泡，窗户透风，有的挂着帘布。
“上一家剧组刚拍完了一部鬼片，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让我们住进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外地过春节。
“北京的郊区很冷，外面零下十几度，屋里也没有暖气。
“我身上贴满了暖宝宝，仍被冻得发抖。但我挺了过来，缩在被窝里看剧本，琢磨着怎么演出角色的精气神来。
“我这么辛苦，其实挣不到多少钱。刚入行那会儿，我一个月拿三千多，将将够温饱。
“拍完第一部后，我能拿到五千左右。碰上有钱的剧组，才能拿到万儿八千的。
“即便挣这么少，我的工作也得不到保障。
“我是按天计算的替身演员，签不了正式的用工合同，因为签了合同不好走账。
“如果我嫌弃，没关系，有的是人排队演。
“我演完第一部戏之后，我拿挣到的钱请导演吃饭，把钱全部还了回去。
“好在我爸知道我不易，还能支援我一些。
“金钱上的东西我能忍受，作为替身演员，最折磨人的不是薪酬，而是心理落差。
“作为替身演员，我跟着女主享受了‘主角光环’。尤其是在文戏部分，我站在聚光灯下的感觉很好。
“但是，没人知道我的名字，没人知道我是谁，因为我是谁并不重要。
“我的所有行为和想法都要跟着女主本尊走，随时候着。
“有时候我等了她一天，却什么都拍不了，我还不能表现出一丝抱怨的表情。
“导演更狠，他不让我闲下来，经常让我打光、补位。我要是不去，会被扣上耍大牌的帽子。
“所以，我拿着卑微的工资，却要做好几份活，还不能坐下来休息，也不能换衣服。
“在拍一部古代偶像剧时，我们在棚里拍摄。外面四十多度，我穿着三层厚厚的古装站了一整天，后来中暑晕倒了，在医院里躺了三天。
“等我回来后，我发现我的替身位置被另外一个女孩占了。”
---------
说到这，我在审讯室里哭了起来。
关天起身，拿来一个纸巾盒，抽出几张纸巾，放到我的手中。
我擦干净眼角的泪水，说：
“关警官，这就是替身演员的生活。我坚持了两年，往返于北京、河北和浙江，最远的一次，我跑到了敦煌，挣点可怜的辛苦钱。”
关天同情地说：“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太难了。”
“这不是最难的。”我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最难的是我遇到了一个人。我不知道怎么办，心里绞成了一团。”
关天问我：“碰上谁了？”
“你应该能猜到。”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纯净水润润嗓子。
“我碰到了《大漠独狼》的男主角，我的前男友——杨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