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察局出来后,我匆匆忙忙地回到家,做好了饭,来到了医院。
外婆终于醒来了。她睁大眼睛看着我,牙齿咬得“咔咔”响,但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把耳朵凑在外婆的嘴巴上,终于听到她模糊的话语:“小宝贝,我看到了……看到了你妈……”
恐惧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我对外婆凄然一笑:“外婆,你好好养病,会好起来的。”
当我打开饭盒,夹起外婆喜欢的糯米糕时,外婆又睡着了。
病房里除了躺着的病人,没有家属和护士,静悄悄的。
我望向窗外的夜空,没有看到月亮。
风势越来越猛了,窗台上的帘布嗖嗖抖动,像是有鬼魂藏匿其中。
我妈掩盖真相,最终被戳穿。我汲取教训,没有顺从老板的意愿对警察撒谎。
这意味着我失去了经济上的支援,工作还有可能不保。
外婆的病日渐加重,只有拉罗替尼才有拯救她的可能。
可是这种药只用了一次,就把我借记卡上的余额耗尽了。
我该怎么办呢?
病房里阴森森的。我翻开我妈的日记本,从里面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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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31日,星期五,阴
大洋的最后通牒一个接一个,我每天以泪洗面。
我没想到如果男人狠下心来,会如此决绝,如此铁石心肠。
“八年啊,”我对大洋哭诉,“我们在一张床上睡了八年。”
“你错了。”大洋冷笑,“你跟别的男人睡在另外一张床上,还生出了一个野种。”
我不想勾起他的怒火:“我错了,真的错了。我请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孤儿寡母,你让我们离开,我们住哪呢?”
“爱住哪住哪,反正跟我无关。姚思颖,”大洋啐出一口唾沫,像是把我的名字当成了毒药,“我以后不想跟你有一点关系。”
我告诉他:“这房子我也出了钱,你无权赶走我们娘俩。”
“你真想把事情闹大吗?”大洋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真想把自己的丑事广播出来,让每个人都知道吗?”
“因为我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我决绝地说。
“你最好回娘家。”大洋建议,“这事如果真的抖落出去,你爸可撑不住。你不要脸,但他把脸看得比命重。”
“大洋,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呢?!”我哭喊,“孩子才三岁!”
“得了吧,她可不是我的孩子。”
我真想朝他大吼,跟他大吵大闹,但我知道我失去了这种资格。
在他的心目中,我已经由顺从的妻子降格为水性杨花的浪荡女人,还拖着野男人的野种。
我做出最后的努力。为了女儿,我把尊严踩在了脚底下。
我跪在大洋的身前,双手抱住他的小腿,低头哭泣:“大洋……我求求你了……给我一次机会,就这一次,好吗?”
这时,小宝贝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
看到我跪在爸爸的身前,小宝贝哭了,摇晃我的胳膊,问我:“妈妈,你怎么了?”
我哭得更厉害了,说:“大洋,咱们一家三口在一起三年了。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我一次。我给你当牛做马。”
泪水涌上大洋的眼眶。
这是我们相识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泪。
我们恋爱时的一幕幕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们嬉笑着冲向福山的山顶。
在我崴脚后,他背着我穿越了花海;在冷雨夜,他把外套披在我的肩膀上,用高大的身躯为我遮风挡雨……
想到这,我体内沸腾了。
大洋的太阳穴剧烈地抖动着。
三个心跳后,六个字从他紧绷的嘴唇里蹦了出来:“姚思颖,你不配!”
我心痛极了,像一把刀子搅动心窝子。
痛感消失后,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傻啊!
乞求大洋原谅,这是遥不可及的奢望,是海市蜃楼……
我像个僵尸一样对上大洋的眼睛,我心里很清楚,我和大洋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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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令人心碎的一幕,我隐约记得。再次重温,我依然感慨万分。
就这样,我的养父大洋做出了自己的抉择。他抛弃养育了三年的我,以及生活了八年的妻子。从小到大,我一直在恨他。
此时此刻,我第一次站在他的角度上思考:他被我妈戴了绿帽子,还毫不知情地替另外一个男人养了三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