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傻笑着,还不时抬头透过窗户,瞥一眼偏殿的方向。
马达知道,陈济是想起了多年前某个关于桃叶的好笑往事,陷入回忆不能自拔。
但是此刻在马达脑海中闪现的,却是桃叶为见王敬最后一面而不惜用剑刺入胸膛的惨烈画面。
这样深刻的感情,怎么能说忘就忘了?
然而,马达抬头,在陈济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那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的。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好轻轻道了声:“恭喜皇上,双喜临门。”
“当初,她对我也是很好的,只是我那个时候一门心思都想着为父报仇,才错失良机。这次,我一定会牢牢抓住,我绝不能再失去她……”陈济继续幸福着自己的幸福,那个眼神,对未来满怀期待。
马达见陈济今日心情甚好,便也想借机求自己的事:“皇上立后封妃,当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是不是可以放了方湘?这些日子在牢狱中必定不好过,他也受到教训了。”
“哦……方湘啊……”陈济笑点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马达忙拱手谢恩。
“不过……朕已经废除侍卫总管一职……命赵盛的侄子赵弼为领军将军,掌管禁卫。”陈济回头望着马达,脸上露出不明显的笑意。
马达有些茫然,他离京也不过十来天的时间,方湘的位置竟已被挤没了。
陈济笑道:“你也知道,原先的扬州刺史是王家人,而后就空了嘛!前些天赵盛被举荐为扬州刺史,要去东府城赴任,他离京前来见朕,说是对朕的安危很不放心,荐举了他侄子。朕想着,赵弼也是你选入飞龙军的人,就同意了。”
“赵将军思虑极是,皇上的安危乃头等大事,宫廷禁卫一日不可或缺。”木已成舟,马达无法不表示赞成,他一向没有功利心,只是感到不好对方晴交待。
陈济了解马达的心思,因此劝道:“你没有必要为难,朕觉得,方晴对她那个弟弟应当是了解的。朕看你的面子,委以要职,可他是什么水准?只怕有一天兵临城下,还得朕去通知他逃命吧?”
马达不由得低下了头,“内弟不肖,臣深感惭愧。”
陈济笑着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问题,你回去转告方晴,他们方家几代人的忠心,朕是知道的。如今,暂且叫方湘充作一般侍卫,磨炼磨炼,等他成熟了、会做事了,朕一定给他一个比现在更高的官位。”
马达只得领命。
待马达离开后,陈济又来偏殿看桃叶,谁知刚踏入一只脚,就被桃叶推了出来。
“人家一扯嗓子,你连句道别也没有就走了。这会儿没人了你又来,我还不想见了呢!”桃叶一面往外推着陈济,一面埋怨着,直到把陈济完全推出门,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陈济就站在门外,讨好般笑问:“下次再有人来,我都等你批准了再去见,好不好?”
屋里面没有回音。
“开开门嘛!就算生气也得见面再生啊!”陈济一脸贱笑,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
半晌,门缝里才传出桃叶任性的一声“哼”。
“你当真不见我?不见我就走了啊!”陈济咳嗽一声,故意往外走了两步,试探桃叶的反应。
“不见不见!我要睡觉了,你别吵我!”
“大白天睡觉?”
“我不大白天睡觉,怎么好做白日梦呢?”桃叶懒洋洋地伸腰,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隔着门,陈济面带微笑,哄着说:“好好好,你去睡,我不吵你。”
言罢,陈济转身自回正殿去。
屋内侍女们看到,忙告知桃叶:“姑娘,皇上真的走了。”
桃叶忙走到窗前,推开窗往外看,撇撇嘴,带着些幽怨之意骂道:“叫走就走?算个什么玩意儿嘛!”
陈济知道桃叶只是闹小孩子脾气玩玩,并不放在心上,他已经承诺了陈错明日会去上朝,自然不能失信,因此心里惦记着在上朝前把近日的奏折理一理。
他自幼爱习武,不爱读书,但做了皇帝,不得不与文字打交道,每每一看奏折就犯困,这日仍是如此,看一会儿睡着了,醒了又看,看来看去看得一脑袋浆糊,一直熬到很晚才勉强看完。
深夜入眠,陈济疲惫极了,睡得很沉,直到天亮也没醒。
卓谨就在门外守着,不敢进去打扰。
但住在偏殿的桃叶是早就起床了,眼看着天已大亮,正殿却没有半点动静。
闲坐无聊,桃叶便走出了偏殿。
采苓等赶紧跟上。
“我要去看皇上,都跟着干嘛?”桃叶不耐烦地回头撵人。
婢女们只得停住,目送桃叶前行。
桃叶便光明正大地走到了正殿门外,毫无顾忌就去推门。
卓谨看到,赶忙用身体挡住了门:“桃姑娘……您要进去,也得等奴婢禀报一声不是?”
“闪开!不许禀报!”桃叶任性地发号施令,并肆意地将卓谨撞到一边,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