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已过,开春却下了一场大雪。
早起还是细雨蒙蒙,午后忽然下起了雪。起先是颗粒分明的往下落,惯着北风砸人脸疼。
到了傍晚,一不留神,细雪变毛毡,铺天盖地往下倒。整个盛京一片雾蒙蒙的白。
雪封院里萧意决整装待发,兴致勃勃正准备出门。
身边的小丫鬟袅袅却欲言又止,惴惴不安的跟着萧意决。
院子里的雪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脚踝。雪还在下,没有停的征兆。
袅袅顶着风雪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萧意决。
“小姐,这雪太大了,山路奇险,您还是听夫人的话,不要去了吧。”
萧意决停下脚步,回身双手按着小丫鬟的肩。
盯着袅袅的眼睛自信满满道“你的小姐她武功盖世,区区山路不在话下。知道吗?”
小丫鬟被盯的一愣一愣的,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大步流星走出了院门。顿时欲哭无泪,可是,小姐你跑了我们要挨罚啊!
萧意决留了心,没有走大门。
小心避着人来到了院墙底下,一个旋身飞到了院墙上,脚刚踩到瓦片上,还没来得及站稳,脚底一滑,险些掉下去。
“好险!”萧意决小声惊呼道,拍拍胸脯,一个纵身跃下了墙。
径直出了城门,往龙潭寺而去。
龙潭寺坐落于龙潭山山腰上。
曲流相随,沿溪而立,据此二十里地。
萧意决轻功卓然,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龙潭山山脚下。骤雪封疆,早已辨别不清那里是上山的路了。
一眼望去,仿佛碧空中软绵洁白的云朵全掉落在了龙潭山,将整个龙潭山装饰的轻盈又蓬松。一脚踩下去,吱呀作响。雪山升腾起的雾气模糊了天空的界线,整个天河都向雪山倾斜,壮阔而震撼。
\"龙潭雪景果真名不虚传。”萧意决感叹道,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提气,脚尖微微用力,轻盈的飞离了地面。借力雪松岩壁,几息之间,就消失在了风雪中。
龙潭寺的禅房中。
有一身着鎏金墨兰暗绣裙,外罩白狐披风,梳着剪双髻,面容沉静的女子端着书卷临窗而立,目光深深的凝视着窗外晦暗不明的风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主子,这天寒地冻的,还是莫要站在风口了,风寒入体可就不好了。”女子身边的小厮轻声开口劝道。
女子并未动作,那小厮便继续道,“雪天路滑,萧小姐不一定能来,主子还是不要等了。”
“多嘴。”
顾莲舟转头淡淡的瞥了一眼她的小厮,语气里满是迫人的威压。
“顾丰多嘴,请主子责罚。”顾莲舟冰冷的眼神让小厮顿时遍体生寒,冷汗直冒,连忙请罪告饶。
“再有下次,我不介意多一个哑巴小厮。”顾莲舟话音刚落地。就听见门外传来喊声。
“阿舟,我来了!”人未至,声先闻。
嘭——!
门开了,正是冒雪赶来的萧意决。小厮见来人连忙上前去接过带雪的斗笠,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暖炉热汤和披风。
萧意决一边抱着暖炉让小厮整理着披风,一边笑着用邀功的语气问顾莲舟,“我来的不算晚吧,才用了半个时辰。是不是轻功很厉害?”
顾莲舟不答,只是看着她身上刚换的披风,顾左右而言他道“这披风不错,衬你。”
这披风跟顾莲舟身上的是一起做的,也是狐绒的,不过是殷红的底子,果真衬的人明艳动人。
小厮帮萧意决穿戴整齐后就默默退了出去,拉上了门。
萧意决见小厮已走,眼珠一转,对着顾莲舟就行了个大礼,假模假样道,“多谢殿下厚赐绝世披风,小人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没有聘礼可行?”顾莲舟早已从窗户边回到了内室,现在坐在软塌上,纤纤玉指端着茶杯,轻轻吹去里面的浮沫,再浅酌一小口,端的是仪态万芳。
萧意决演戏上瘾,顿时掩面痛哭道,“爹啊,女儿命苦,竟遇到了吝啬负心之人,女儿以后可怎么——”
她还没演完,顾莲舟的书就已经朝她丢来,不偏不倚,正中眉心。
明明连个印都没有,萧意决却开始吱哇乱叫,“阿舟,你不爱我了,你打的我好疼啊。”
“再叫我就撕烂你的嘴!”顾莲舟笑着怒骂道,再不是人前那个沉稳内敛,端方持重的三皇女。
萧意决嘻嘻一笑,也不演了。走上前去,坐到顾莲舟身边,捏一捏她的胳膊,贴一贴她的脸,抱着她开始述说经久为逢的思念,“阿舟,我好想你啊,我们都有三年没见了,这次能见到你真的好开心啊。”这次是真的泪眼花花。
“我也是。”顾莲舟回抱着她,心底一片柔软。过去的三年里,她举步维艰,四面楚歌,为了提防藏在暗处的敌人,她没有一日是放松的。
今日是她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开心和放松。
萧意决蹭了又蹭,抱了又抱,还没消化完重逢的喜悦。
顾莲舟却抵着她的额头把她推离了怀抱。
“收拾收拾,我们去赏梅。”
“真的赏梅啊。”萧意决愣住了。
“红梅遇落雪,不赏也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