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烽此时再想起来三年前的画面,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惧和无措了,反而是满心的无奈。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弄到车外的。他们其实就三个人,一个人挟持了沈女士,两个人分别站在我和梁山旁边,我醒来的时候沈女士已经昏迷了。”陈烽看向司淼淼,眼底深处带着歉意,“其实当时我的第一反应还是举起枪对准了他们的。”
只是那群看不清脸的绑匪却笑了,“听说你老婆还在医院里?”
陈烽拿枪的手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带头的人还在说,“而且我们知道,你老婆应该很快就能匹配到肾源了。”
对方嘲讽的说,“你说你要是现在死了,她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陈烽不怕死,可是他确实舍不得自己的老婆。
那个陪着他一起长大的女人,他舍不得啊。
“我们原本答应了雇主不杀人的,”领头人叹了口气,“哎,这个人不听劝,所以现在死了。你亲手杀的哦~”
陈烽脑子里一片轰鸣。
身后传来了梁山的声音,“你们想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人我们带走,至于怎么摆脱你们的嫌疑。你们自己解决吧。”
领头人走到陈烽面前拿过他手里的枪。
“我说不出我为什么要松手。”陈烽的声音带上了痛苦,“这三年了,我想不起来了,我为什么会松手,我拿了大半辈子的枪了!我为什么要松手!!!”
司淼淼看着陈烽写满了悔意的脸,心里却跟泡在冰水里一样凉了个透。
这是最坏的,也是她最不想面对的结果。
“我知道自己该死,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跟刘伟一样死在现场。”陈烽的声音颤抖,“案子重审这个消息传出来开始,我无时无刻都在煎熬,我在想自己要不要说?为什么不说呢?我不敢啊!淼淼,我不敢啊,跟我之前不敢见你一样。”
孟姐张了张嘴,看着一脸愧疚,满脸泪水的陈烽,“那你现在怎么敢了?”
“我活不长了。”陈烽的声音颤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这里长东西了。”
司淼淼嘲讽的笑了,“如果没长你是不是就不会说?一直到死?”
“不是的,我最近经常梦到我妻子,还有沈女士。”陈烽看了一眼司淼淼,看到她脸上嘲讽的表情的时候有些不敢跟她对视一样移开目光,“我知道自己熬不了多久,我迟早会说的。”
“不也忍了三年吗?”司淼淼声音有些沙哑,“我上门找了多少次。你闭门不见,你逃避了三年吧?现在不过是知道自己活不长了,现在摆出这副悔过的样子给谁看?”
司淼淼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破音,“我妈妈,3357刀,你知道什么概念吗?陈烽,你们也配做警察?你们也配做人?”
司淼淼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站了起来,“我先出去。”
然后不等孟姐说什么她就转身出了审讯室,她怕她忍不住动手。
现在她脑子里的理智和个人情绪一直在撕扯。
司淼淼出了审讯室之后直接回了刑侦队办公室,然后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沈洲找到她的时候,她桌面上的东西基本全被丢到了地上,沙发也移位了。
她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最黑的角落里面,听到声音像是受惊警惕的小兽,看着沈洲的目光里还带着狠意。
但是见到来人是沈洲之后那股狠意慢慢变成了委屈,“沈洲”
沈洲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把人抱在怀里,“淼淼乖,没事了,案子就要破了,我们就要找到凶手了。”
“可是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司淼淼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爸爸在边境卖命将近20年,可是他们却这样对我妈妈”
“洲洲,我真的好恨啊”
“我差点就,差点就动手了。”
司淼淼的声音带上了恨意,“他们怎么可以!即使当时没有办法为什么后来不说?说出来我妈妈可能”
对啊,为什么不说呢?说出来可能沈女士还有救,为什么要误导警方是毒贩动手的?
孟姐在审讯室问了同样的问题。
陈烽沉默了一下,“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也确实不知道绑匪是哪里的人。”
然后梁山说了什么?哦,他说,“今天这件事,是毒贩做的,刘伟也是毒贩杀的。”
梁山被卡在车中间,呼吸声很重,语气也很凝重,“陈烽,你还年轻,你老婆还在等你。我也有家人和孩子,我要保护他们。”
陈烽看向孟姐,“我当时,其实思绪一片混乱,太多的事情堆在了一起,而且,我是个懦弱的人。”
自己的手里拿着刘伟的枪,前方是爆头而亡的队友和已经消失了的绑匪,陈烽最后选择了自保。
回到副驾驶,自己对着腿开了两枪,然后咬牙用手按了下去。
“口供是梁山想的,他是前辈,口供看起来很完美。”陈烽有些恍惚的说。
只是当警方开始往毒贩方向查的时候陈烽有几次想开口,想说出真相。
可是他老婆过来看他了。
“她那么虚弱,她还是来了。”陈烽的声音很抖,“她看我的目光跟以前一样带着崇拜。”
陈烽想做妻子心里一辈子的英雄。
有些事稍微迟疑了那么一下,就改变不了了。
直到沈女士的尸体被送回来,陈烽心里的防线塌了。
那么高贵优雅的女士,最后回来几大袋的肉片。
“我开始频繁做噩梦。”陈烽的声音发抖,“我以前破过不少残忍的案子,可是人一心虚就会做噩梦吧。”
还好妻子的肾源真的等到了,“我不知道跟盛东医院有没有关系,当时他们那边主动联系的我们。”
陈烽沉默了一下,“或者是我不敢想跟他们有没有关系。”
可是即使做了换肾手术,妻子还是没能活过一年。
“我没想到,她会走的这么早。”陈烽的精神有些恍惚,说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的。
孟姐一边问一边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