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汐一路疾奔到乾清宫,在一堆慌张的人当中,找到了魏子良,蹙眉询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子良脸色也不好看,一身橙红的衣已经染了不少的污渍,他道:“今晨起来皇上便觉得有些不适,沈公子劝她休息,可皇上却执意要去参加公主的婚礼。chuoyuexs许是祖庙的太寒,皇上回来后便一直高烧不退,沈公子正在里头,情况不容乐观。”
“稍后再与你算账。”担心李铮,李汐扔下这样一句,便匆匆往李铮的寝宫赶去。
寝宫外间已经跪了一地的太医,一个个面色难看,一幅大难临头的模样,见了李汐来,更是面如死灰。
李汐不想看到他们,挥挥手便打发了出去。转入里间,见沈清鸣正在为李铮行针,不敢出声打扰,只得静静立在一旁。
桐梧宫。
皇上与公主回宫换衣,却许久没来,在座百官只能等着。
凤尘立在玉阶之下,目光遥遥看着殿门,不知想些什么。
安佑察觉有些不对,暗道乾清宫与来仪居离桐梧宫都不算远,即便路上有事耽搁,也该到了。他瞧瞧时辰,干咳两声,宣布开宴。
兰青言已经起身,端着酒杯朝凤尘敬酒。
凤尘心不在焉,饮了一杯,听得兰青言在耳边说:“你放心,你们拜了天地,祭了祖庙,整个炎夏都知道你是驸马爷,公主跑不了的。”
凤尘瞥了他一眼,落座后,又是一杯酒下肚。
凤铭也觉得奇怪,唤来安佑,低声嘱咐道:“你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公主并非不知礼数的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安佑应声而去。
席上不断有人来敬凤尘,他却一人独自饮了闷酒,谁也不理。
来人尴尬,被兰青言一一接了过去,劝到一旁。
凤铭瞧着凤尘不对劲,上前来提醒道:“你现在是驸马爷,多少人盯着你这位置,要挑你的刺。这才成亲章翻开,脸色几次松动。
只看他的表情,凤尘便知道,父亲定是知道此事的,先帝当年那么仰仗凤家,如此大事,怎会不让父亲知晓?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凤尘沉声问道。
合上史书,凤铭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一脸严肃。“过去的事,何必再问,公主已经为秦家平反,你再追究下去,只是陷先帝于不义。”
“皇上也是在那一年被毒害的。”凤尘直白道:“父亲,皇上的病,或许只是心病。”
“是否心病,神医难道看不出来?”凤铭突然提高了声音,而且十分严厉,“不许再追究此事。”
“你们到底在隐藏什么?”凤铭态度如此坚决,让凤尘更坚信,当年发生的事情,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不能出现在史书上的事情。
“你到底在追究什么?”凤铭突然叹了口气,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儿子,“你从不是多事之人,言儿说你很久之前就开始查十年前的这桩事。”
凤尘抿唇不语,知道从父亲这处也问不出什么,转身离去。
积雪还未完全融化,小厮来不及清扫,一路行去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伴随着簌簌的声音。
凤尘负手而行,心里想着的,却是那日李汐的反应。
李汐并非寻常女子,为何十年前的事情,令她如此害怕?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李铮痴傻形同小孩,一直忠心耿耿的秦家满门被灭,如此总要的事,史书上竟只有寥寥几笔,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凤尘回到双凤宫时,李汐正好也回去。她还拖着那一袭大红的衣,外头罩着紫金的兜头披风,一身雨露还来不及掸去。
李汐没想到会这样遇到凤尘,新衣正忙着为她掸去披风上的水,絮絮叨叨说着这三日外头发生的事,见她身子僵直,转头便见了凤尘立在身后。
“驸马爷……”新衣吐吐舌头,这两日外头的传言她也知道,到底是自家公主对不起人家,她这个贴身丫头也觉得不好意思。
凤尘没有理她,一双眼就放在李汐身上,一如既往的冷漠淡然。
“你们都先下去吧。”李汐深吸一口气,让新衣带着人下去。有些话,她必须和凤尘讲清楚。
整个双凤宫就他们二人,立在殿门口。
一个红衣沾染尘埃,散发着药味,一个玄衣上也落了不少灰,想来是在书库中染上的。 “那日的事,对不起。”李汐清楚,凤尘不是在乎这些事情的人,可她必须道歉。
“什么事?”凤尘自然知道李汐说的什么事,他能理解李汐的举动,但不能原谅。
得知李铮病重,他所有的愤怒化为担忧,随即便赶去乾清宫,冒着严寒在宫外苦候,得来的却是她一句谁也不许靠近乾清宫。
她在乾清宫召见了很多人,唯独没有自己。
整整三日,她没有想起自己丝毫,想起双凤宫还有自己新婚的丈夫。
从一开始凤尘就知道,李汐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女子该有的三从四德她不会有,
也不需要她有。只是没想到,她对这场婚礼,但真丝毫不在意。
“凤尘,这场婚礼与你我而言,不过是一场戏,只是这场戏,你我还得继续演下去。”外头有些冷,李汐拢紧了袍子,进了大殿。
殿中还挂着火红的纱巾,没有风,寂静的有些冷清。
演戏?
凤尘咧了咧嘴角,真不愧是炎夏的护国公主。
“公主之命,臣不敢不从。”
短短的九个字,却令李汐感觉到透骨的寒意。她强令自己镇定下来,想好的话哽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双凤宫,但真豪华,皇上对公主的心思可见一般,你担心他也正常。”凤尘入了殿,与李汐擦身而过,唇边的笑很浅,却也刺眼。
李汐看着他伸手撩起红巾,那鲜艳的红刺得她双眼生疼,生生别开。
“我知道此事与你不公,若日后你有了喜欢的女子,可纳为妾。”李汐深吸一口气,凤眸闪过一丝坚定,又恢复了孤高的神情,“若她不甘屈居,你也可休书一封与我,绝不阻拦。”
凤尘没想到李汐如此大度,大度的令他要重新审视眼前的人,“你为了炎夏,但真什么都能牺牲?”
李汐微愣,她又何尝不想一生一心白头到老?她又何尝愿意背负那些骂名?只是她不能,为了炎夏,为了皇兄,也为了她自己,不能。
“我的一切都是炎夏的,谈何牺牲?”早在她接下圣旨的那一刻,李汐就不在是李汐,而是炎夏的圣尊护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