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日,大行太上皇帝梓宫奉移。
皇帝在乾清宫亲自跪哭,行启奠礼。梓宫出紫禁城东华门,再往北,赴景山去。皇帝一路步行跟随,哭不停声。
而这一回,曾经在乾清宫始终缺席旗籍举
哀的皇贵妃廿廿,因大事已毕,再不缺席。
梓宫启行之时,廿廿早已经率领妃嫔预先等候在观德殿之后。
大行太上皇帝梓宫抵达观德殿时,皇帝率领王公大臣,廿廿率领妃嫔,共同举哀行礼。皇帝号哭不止,不忍离去,王公大臣齐齐跪倒,恳请皇帝节哀。
这一日起,皇帝守孝的倚庐,便改在了西六宫的咸福宫。
便是回到后宫,皇帝也下旨将咸福宫内炕床撤去,只在地上铺白毡、灯草褥,一应陈设还如同在尚书房苫次时一样,以尽人子孝心。
廿廿率领妃嫔,一起送皇帝赴移居咸福宫。
说是廿廿率妃嫔,除了太上皇所遗的乾清宫主位们之外,不过是諴妃和莹嫔二人。三人便一起亲自动手,帮皇帝收拾铺盖,也算尽妻妾的职分。
諴妃和莹嫔一捧白毡,一捧灯草褥,廿廿亲自跪在地上将白毡和灯草褥铺好。
三人分工之中,自然是廿廿亲手铺陈最为贴近。莹嫔不由得翻了翻眼皮,心下颇有些不快。
正月里忙完了太上皇的治丧、诛杀和珅的大事,皇帝从二月初一日起,才开始恢复重新引见大臣。国务朝政,开始回复正轨。
皇上在前朝如此,廿廿在后宫里便也恢复了内廷主位和在内行走福晋们的请安礼。
这日行完了礼,莹嫔出得廿廿的宫来,这便有意无意走得慢些,倒落在了諴妃后头甚远,而与一众贵人们拉近了距离。
一众贵人们都没资格前去给大行太上皇请安,便也甚久没见着皇上了。见了莹嫔放缓脚步,这便都上来问皇上情形,表达对皇上的担心。
莹嫔点了点头,“妹妹们都有心了。皇上这一个月来心力交瘁,自是清减了不少。姐妹们既然如此有心,若能时常给皇上送些亲手做的吃食过去,想必皇上也能更宽心些。”
一众贵人们都眼睛一亮。
年轻女孩儿的心思,都是明明白白写在眼睛里的。莹嫔看见了,不由得幽幽勾了勾唇角。
“只是妹妹们人多,若是都赶在一天里送吃食过去,倒叫皇上噎着了,也吃不下这么多不是?倒不如妹妹们排个班,每天一个,顶多两个。如此才能叫皇上挨着个儿的都知道你们的心意,有胃口尝了你们的手艺去,又叫皇上连续多日都有你们的心意可收……你们说,这可不是皆大欢喜?”
几位贵人都赶紧点头称是,向莹嫔行礼道谢。
莹嫔满意地点了点头,“妹妹们都年轻,又都
是才进宫就赶上了双份儿的孝期,挨着个儿的都还没侍寝呢……必定个个儿都是心急的,都想抢个尖儿。”
一众贵人都红了脸,赶紧都说,“莹嫔娘娘取笑了。”
莹嫔摇摇头,“我可不是取笑你们,我不过因是过来人,明白你们的心情罢了……妹妹们总归别忘了,这是宫里。宫里凡事都有规矩,都要分个尊卑,故此你们便是对皇上一片殷切的心意,却也得不坏了规矩才好。否则,反倒招皇上不高兴了不是?”
贵人们全都称是。
莹嫔轻叹一声,“几位妹妹们自己参详吧,看你们能选出个什么法子来,倒好安排各人的贤后去。”
莹嫔说完这话,便轻勾唇角,上轿先走了。
走得远了,后头已经看不见了一众贵人,星链这才忍不住一笑,“主子这话扔出去,那几位贵人可得乱了套了。个个儿都是想拔尖儿的,谁肯让着谁呢?这个先后的次序啊,依着她们个人,可是排不清楚了。”
莹嫔满意地看看自己的指甲,“排不清楚才好啊。排不清楚,才想找我们这高位之人来给她们主持着。凭她们这点子想争宠的小心思,自是不敢求到皇贵妃那去;諴妃又是个活菩萨、老好人,自然也不爱招这样的事儿,往外推还来不及。”
星链会意,含笑点头,“若此,她们便也唯有求到主子门前来。既然是自己巴巴儿地求来了,那自然一个一个儿的,都得先听主子摆弄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