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奕尘和解雨臣他们相见的第一面是在昏暗的地宫,
藏着地下世界中巍峨又庄重的宫墙内,金灿灿的大殿中一少女背对着大门坐在白玉石地面,
满头墨发长长铺洒在身后,少女的衣袖半卷,正翻动着一本竹简,
这昆仑山上会说话的就只有她和岩两个人,可惜岩还是个闷葫芦,两个人一个月说的话十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如今她听见陌生的脚步声踏进这大殿,只是木然转过身来,
手中的书简不慎掉落在地面,少女有些苍白的脸上绽放开笑容,
藏在阴暗处的花儿看见了阳光的希望,
张奕尘缓缓站起身,纤瘦的身体藏在有些宽大的衣衫中,脚趾头踩在玉石砖上就像是不小心掉落凡间的精灵,
她的目光在来者身上流转,没有血色的唇角轻扯,“好久不见…”
有些嘶哑的声音在这般安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在张启灵看来,上次听着小姑娘讲话的记忆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青年人炙热的眼神藏在兜帽下,大步向前踏去时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急促,就像是看见了失而复得的宝贝般将张奕尘紧紧拥进怀中,
被抱了满怀的小姑娘将头埋进哥的怀中,清冷的味道将她包围,耳边是张启灵低沉的声音,
“好久不见,”
这是无邪和王胖子第一次见到这样不冷静的小哥,
这也是无邪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位翻手间大厦将倾的尘爷,
她站在这孤零零的地下宫殿中就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
黑瞎子像是没骨头一样倚靠在解雨臣身上,啧啧两声,“看看,多感人啊…”
就是这语气中多少带着点酸气~
解雨臣嫌弃的斜了前者一眼,从怀中拿出了什么走向殿中间的尘爷,
“我们来带你回家。”
他将那串佛珠重新送到尘爷的手中,昏暗殿中重叠在一起的身影和当年那个捧着自己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佛珠来求夸奖的小萝卜头重合,
张奕尘看向那双眼睛,
少年当家的解雨臣眼眸深沉,还藏着青年当家人高高在上的倨傲矜贵,
可是她就是从这样一双眼睛中看见了当年那个哭唧唧的孩子,
她也知道,少年郎在告诉自己,他没有怨恨…
张奕尘:“好。”
她同岩告了别,又废了好大力气哄好了难得耍小脾气的蛟龙,带着岩收拾出来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了这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
她没有邀岩同行,
因为张奕尘知道,这里有他割舍不断的回忆,也有他要守护的一切。
白狼只是在雪山之巅与主人遥遥相望,
在这雪山上,它找到了想要守护的族群,
从前只喜欢玩闹撒欢的白狼如今也担上了王的责任。
回程的路并没有很难走,不过是要从昆仑绕道到青海,然后再搭乘交通工具回到北平,
他们现在还没有走出雪山的范围,张启灵在附近守夜,黑瞎子说什么去抓雪山特色的兔子,
营地就只留下小姑娘和解雨臣他们三个,
“给…”
张奕尘坐在背包上,看着伸过来的手还有手心熟悉的糖纸,有些愣神的眨眨眼睛,
少女好半晌才结果那颗糖,纤瘦的手掌紧紧攥着,一双眸子好奇的望向一边坐着有些拘谨的无小邪,
汪家的事情结束之后,对于九门九家的监视她也撤了大半,无邪和他身边所有人她都没有在特意监视,所以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不怪我?”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带着浓浓疑惑,
或许是很久没有和人接触,看上去有些呆愣愣的可爱,
“之前是怪的,”
“甚至怨恨你…怨恨你为什么要将我的生活搅得一团乱,怨恨你控制我的未来…”
“可是后来就不恨了…”
其实他在汪家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恨了,
在这个局中他陷得越深看的就越清楚,
王胖子总是叫他天真,他是天真了些,却不是傻子,
汪家和九门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即将瘦死的鹿和不断吸血的蚂蟥,如果没有张奕尘千方百计的阻挠,
身在九门的他和其他人会是怎样凄惨的结局谁都说不定,
这场持续百年的阴谋又能这么快结束吗?
后来,爷爷离世之前特意将自己叫到床前,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被控制着成长的不是他无邪,而是齐家那个曾经与他完全相似的齐羽,
他是自由长大的,接受九门中的一切是他的命数,与张奕尘无关…
“所以,我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