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追贼的室韦长青,只好长叹一口气,下令就地宿营。曾经叱咤四方风云瞪眼威服诸部的第一人,变成了一个需要人照顾需要人可怜的老迈无用的老东西。
月黑雁飞高,轻骑逐单于,仿佛还是昨夜的事。
室韦长青夜不成眠,还是心有不甘。复出之后第一仗,便出师不利,边几个毛贼蛮子都没有拿住。只是跪在马头的,都是须发花白的老兄弟,手中的马鞭,实在是抽不下去。
朝阳升起,室韦长青率队东归室韦部的根本虎图泽。室韦氏柄权的年轻后辈,未经风沙血火,被肖氏三言两语就唬得丢了魂,把自已这个老家抬出来了,还不肯好好听话,两三个月了,天天都在耳边呱噪得让人心烦,出来散心了大半个月,是时候回去拾缀拾缀那班不成器的兔崽子了。
一段平缓的山谷,本来南逃的嵬名巴丹却率着八名项羌蛮子,此刻正立马在室韦部东归之路的左侧坡顶上。室韦部无精打采拉得长长的骑军前头刚出山谷,嵬名巴丹抽出弯刀向下一指,用北庭正话大声叫嚣道:“姓室韦的娘们,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李夏国锐骑凿阵。”
嵬名巴丹一马当先,从坡上直冲下来,身后八骑举刀飞舞,排成紧凑的小小锥形,紧跟其后,向室韦氏三百多精锐骑兵拦腰截去。九人的小小骑队,竟然蹄声如雷,响彻山谷,生生弄出了万马奔腾的气势,令匍伏在另一侧坡顶的元贞利叹为观止,心生佩服。
室韦氏的骑军被突如其来的偷袭弄笑了。昨晚还被追得像兔子一样的逃的几个蛮子,转眼就敢胡乱叫嚣以卵击石?项羌人的脑子什么时候集体被驴踢了?
室韦氏的骑兵马上就笑不出来了。九个蛮子居高临下,挟着千钧之势直冲而下,一眨眼就凿穿了室韦氏骑队,并借着冲势,一鼓作气冲上右侧坡顶,然后稍稍驻足,耀武扬威吹几声唿哨,就呼啸东去。
室韦长青调转马头回到刚被凿阵的地方,仔细询问了被偷袭经过,察看了骑士的伤势,气得雪白的胡须乱颤。这才几年,室韦氏当年那支威压东线的骑军,就这么不堪一击?
五六个倒霉的骑卒被蛮子的刀锋割伤了腰和背,伤口不深。看得出,这班蛮子意在骚扰而非伤人。
元贞利看见那位领头的蛮子,在坡顶驻足极为短促时间里,抽空瞄向自已,还勾起嘴角抛过来一个笑脸。元贞利拿不准对方的心思,面无表情装作不见。
元贞利只好和元好元善跃上马背,向西逃窜,与蛮子们背道而驰。早知道蛮子招惹的是室韦长青这个老鬼,说什么也不过来看这个热闹。元氏没有本钱承受这个老鬼的怒火。
室韦长青看到蛮子们向东逃窜,便挥手止住麾下追击。几个蛮子的心思,已经明摆在桌子。这个时候,就该沉住气,一点一点与蛮子们小心周旋,抽丝剥茧,不怕扒不出真相。抓住几个蛮子,不请他们尝尝长青大爷的拿手好戏,长青二字往后躺着写。
九个蛮子跑一阵歇一阵,就在室韦长青视野内不紧不慢逛荡着。
遛鱼!
在南朝中土四处游荡过的室韦长青心中一笑,只是不知谁在遛谁。
室韦长青的骑卒,隔三差五有几个掉队脱队的,等到远离前面蛮子的视线,却快马加鞭绕了一大圈,赶到各处张网结阵,等着蛮子自投罗网。鱼溜得差不多了,就要用抄网起鱼。
追了两日,室韦长青麾下骑卒已经撒出去四成,但室韦长青用了一个非常巧妙的办法,使得整支骑队看来起气势和人数丝毫没有变化。
离室韦部老巢虎图泽还有三百里路程,走得顺当,就两天脚程。已经见到许多冬季成群结队东迁虎图泽的牧民和牛马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