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了马背拉弓放箭和抽刀砍杀的嵬名巴丹,胸背和腰腹间长满了壮实如岩石的肌肉,动作柔韧性和灵敏性下降严重,多年来,几乎忘了自已还会翻筋斗这事。直到一年前,为了哄哭闹不停的小女儿山雀吃药,使出浑身解数无济于事,直到不由自主地翻筋斗做鬼脸,才把小山雀给治服贴了。
一个年近不惑的壮汉,还能像小伙子一样身手灵活地翻筋斗,连嵬名巴丹都惊讶自已。
嵬名巴丹成功躲过了攒射而来的十多根箭矢,差不多摸近了一匹空马时,一张兽网突然罩来,把嵬名巴丹罩个正着。
有人在网外看着网内,有人在网内看着网外。网内网外人都在笑,网外的骑卒发现不对时,一道刀光从地上腾起,像一株猛然拔节成长的火树银花,照亮了薄暮,用牛皮绞结的兽网裂成两半。
嵬名巴丹在周边敌人愕然的瞬间,跃上一匹马背上,手掌猛抽在马臀上,马匹受惊,突然带着嵬名巴丹向前窜出沙陀网的包围圈。
草原起火,对于靠天吃饭的牧民们来讲,是一件天大的灾祸。嵬名巴丹逃出生天,杀伐果断的沙陀刚根本不把火情放在心里,领着下属,迅速咬住嵬名巴丹追下去。
日头在东边升出地平线,放出千万道光芒,把草原上的人和物,都镀上一层金灿灿的亮色。
嵬名巴丹站在一个缓坡坡顶上,身边是累毙在地的坐骑。朝阳在嵬名巴丹背后给这位高大的身影镶了一道金边,显得神圣庄严如同神祇下凡。沙陀刚和属下看得呆了呆。
经过一整夜不眠不休的拼命追逐,二百一十名翰鲁朵骑兵和四百匹军马,还有大约八成人马能跟上,并且还能保持起码六成的战力,沙陀刚对下属感到满意。
嵬名巴丹慢慢拔出腰后和弯刀,抬刀指向沙陀刚。
沙陀刚是一名百人敌的武夫,但不是不长脑子的莽夫,所以他面对嵬名巴丹的挑衅,心中并没有动怒和产生一丝意气之争的意思。
两名百夫长纵马出列,一位挺起马槊,一位握着弯刀,一起冲向嵬名巴丹。这两人是长期在一起,一刀一枪配合得很好,站在地上处于劣势的嵬名巴丹,看起来不管怎么躲闪,不是伤在刀下就该伤在枪下,或者是被奔驰的战马撞飞。
嵬名巴丹从坡顶向坡脚奔跑,竟然比两名百夫长的纵马奔驰还快。嵬名巴丹令肖氏翰鲁朵骑兵们失望了,他既没有伤在刀枪下,也没有被马撞上。两名百夫长反而受伤倒地,是从马上摔下来摔伤的。
嵬名巴丹与两位百夫长错身的一瞬间,先弯腰低头躲过了削向脑袋的弯刀,然后贴着捅来的枪尖一转身,手中长刀顺势挥出,砍断了持刀百夫长坐骑的马脚,然后猛然站直身子,一个背扣,把持枪的百夫长连人带马撞得侧翻在地。
看不清楚的人,只会看见两个杀气腾腾的骑士莫名其妙就人马一起倒向两边。沙陀刚不是一般兵卒,而是出身江湖草莽,游历过南朝的猛人,是军中的神箭手,所以眼神一直很好。他看出了,项羌蛮子使的是南朝边军精锐悍卒才能使出的斩 马 刀的路数。但发力又与斩 马 刀力从脚起不一样,只是单靠肩臂之力挥出斩马腿的一刀。
骑卒面对能使斩 马 刀的步卒,占不了多少便宜。沙陀刚一挥手,四名骑卒下马围向嵬名巴丹。骑卒后左手盾右手刀,分四个方向围来,是军伍中常见的合击之术,这类军伍中的刀盾阵讲究一个便捷实用,而不是如山上门派的剑阵那样追求灵妙,三人也可成阵,四人也可成阵,五六七八人也可成阵,只要合击之人彼些熟悉,心有灵犀,攻防相从,进退相守,包管被围之人顾此失彼,攻守失据,再高明的人也会被活活拖死熬死。
不管是江湖还是沙场,武夫独身破阵,要旨是一鼓作气先杀人,破去对方的阵势和信心,打乱敌人原来的部署和阵脚,否则阵势一起,就会身陷其中,被活活耗死。
嵬名巴丹果然未等四个合围成阵,冲着一人奔去,一刀直劈而下,可怜这位不走运的年轻人,弓步举刀抬盾,力从地起直窜双臂,以为能挡住高大蛮子的倾力一击,未曾想到,刀断盾裂,人从头到腰,被一刀剖成两半,一条红线从额头冒出,一脸难以信置,尔后,才分左右两边倒下。
另一个士卒冲到嵬名巴丹背后,趁他出刀直劈对面时,举刀斜斩嵬名巴丹的后腰。但他的刀还未砍到蛮子的身上,蛮子已经迅速倒地,向后一滚,同时一刀撩起,把偷袭的敌人削成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