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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院大王耶律无恶在巴音朝鲁胡作非为,作为辅助的长史,肖雨师却没空管得了那么多。金沙坝一役,被南朝反围,精锐皆伤亡殆尽,所幸南朝也伤筋动骨,无力北顾。肖雨师当务之急,是要招兵买马,重建与南朝之间的防线。
肖雨师发出盖着南院大王的金印的征兵令,各草原部族和南人豪门,都要抽调骑射之士入伍服役。肖雨师宽容,不计较各部族和南人豪门的私心算盘,只要按数额出人头、马匹和器械,不管好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
肖雨师不愧是北庭双栋之一的称誉,一年半时间,把从各个部族豪门征集来的五六万孬人驽马,编排得井井有条,恩威并施之下,练兵也算有声有色。
本来各草原部族及南朝流落在北方的豪门,只是把家中一些不听话的刺头和一些羸弱的下人送去肖雨师手上,就等着看笑话。却不想这些没甚血性的草包贱种,在一排排血淋淋头颅面前,被吓破了胆,硬着头皮,日复一日地操练。
肖雨师一改祖宗规矩,给那些在部族家族中不受待见的草包定了一个新规矩,不管是犯人、不管是奴隶、不管瘦弱无力,只要能压服得了众人,只要能出谋划策,只要刀弓出众,都各任其职,吃好住好,短时间内刺激起了一股血性的朝气。
队伍拉起来了,所缺的马匹器械等,肖雨师就用钝刀子割肉的办法,立了各种堂而冠冕的名目,一点一点地向各部族豪门摊派,各部族豪门也看得明白,但每次刀子下得极有分寸,倒也未引起反弹。有几个牛气的,告状告到北边王帐里,汗王也按下不议。
肖雨师还重建了铁鹞子,重用了流落北地的南人,文武搭配,利用边市互市的机会,一点一点地渗透到边送和南方。
南院总知汉司事韩德和汉布政使韩让是两亲兄弟,算是流落北方的南人领袖。在各个北地高门大族中,是一言九鼎的人物。
韩德随肖雨师巡视边线,发觉各处军镇,上下只知有肖雨师肖长史,而不知有南院大王耶律无恶,硬压着心中惊疑,一路扮痴做傻逢场作戏。回到家中,关起门来,忧心忡忡地把所见所闻说给了弟弟韩让听,力主定计早除肖雨师。
韩让回应一句:“汗王耶律宗厚不傻,他比任何人都更想剁了肖雨师的脑袋,但是他背后已经有只手,死死地扼住他的脖子,他自顾不暇呢。”
兄弟预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王帐要变天了。可是二人商量了两三个晚上,依然千般头绪万般愁,无从入手,最后得出一个静观其变做墙头草的结论。
要是耶律南望还在,何来如此艰难抉择。
耶律无恶仍在胡天胡地,各地送来的秀女二千多名,全部收入掖院。耶律南望遗孀元氏,每日冷冷地看见隔墙发生的不堪入目的一幕幕。
终于,耶律山童铁青着脸,在小院里的磨刀霍霍,元氏不动声色。饭后,元氏考查兄弟二人功课完毕,还有空余时间,吩咐婢女煮了一壶茶,打算与兄弟二人讲一些道理。
山童给母亲斟了杯茶,元氏抬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对一本正经坐在对面的两个儿子轻声教训。
“定生慧,慧生智,遇事先力求心平气和,然后从该事上下求索,找到因,便能寻到果。”
山童低下头,山鱼不知所谓。
元氏继续道:“人食五谷畜禽,天生带了戾气,谁都不是没半点火气的泥菩萨,一个人的情绪,即是我执,许多事物,真真切切看来眼里,其实都是幻像,如果换了一个从对方的角度,会发现对方与自已一样,也有对方的道理。须知因果一体,一念缘起,世间种种,皆可归于一念。”
山童抬起头,山鱼低下头。
“通达才能谋微,反过来也一样,知微才能见著。莅临众人,尤其要在人心上见微知著。”
“心在此,行在彼,必有异常。”
山童眼神蓦然亮起。
元氏乘机再讲一段:“与人相处,要有分寸感,其实就是保持一种妥当、得体的距离,是对他人独立的尊重。远了,就是疏离冷淡,过近了,就容易苛求他人,所以得给亲近的人一点余地,不是大是大非,不用揪着不放。心细之人,往往不经意间求全责备,伤了身边人,心粗之人,又往往孰视无睹,冷了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