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村十余天前来了一个年轻人,说是奉了梁山县大老爷的旨意,来方家村重新登记户籍的。年轻人说自已姓米,在大老爷麾下做个小小校书郎,很和善,除了身上穿的公服,其余没有一丝当官的样子,让大家叫他小米或者米校书。
米校书手勤嘴甜,虽然和大伙儿一块到田里拔草起垅做得笨手笨脚,但也是从早晨弯着腰到下晌,不见喊过一声累,还最喜欢给大家放牛,会给孩子们做纸鸢,十余天时间就和方家村老老少少全都打得火热。
米校书看到大野泽西南方向升起的孔明灯后,在腰间挂上一把公门制式手刀,拍开村长方老头的屋门,换了一副嘴脸,一脸严肃,说要带大伙儿去捉贼。
方老头一听,当时就摊软在地上。好在米校书反应快,一边连拖带拽拉着方老头去敲锣集中全村人,一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地说了一遍。
方老头一听捉到大野泽的贼头子有二千两银子赏银,捉到其他大小头目按只算银子,立刻精神百倍,把全村男女全发动起来,磨刀的、搓绳的、戒哨的、挖坑的、下套的、拖棘封路的,各司其职,动作麻利,看得米校书眼花缭乱。
真不愧是干过打劫绑票的行家里手。米校书心里直竖大拇指。当初县太爷安排任务,没人愿意来这元气大伤的方家村,就他米校书不受县老爷的待见,才被指派来这地儿的,看来歪打正着,合该他姓米的扬眉吐气。
方老头背着双手,绕着被捆成粽子的黑矮胖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一个数十里大野泽湖匪的大当家,一个被逼上梁山剪径蟊贼的话事人,一大一小两个贼头终于碰面。
“啧啧,我还以为大野泽的宋头领是三头六臂,额生犄角的魔头呢,看着也不过跟俺村里耕田打柴的没什么两样嘛!”方老头感慨不已。
“落毛凤凰不如鸡。”米校书检查过宋保义背上的胎记,验证了真身,不禁长叹了一口气。记得三四年前,远远看见过姓宋的一次,那时姓宋的何等英雄气概。
“放了我,大野泽收敛的金银财宝分你们一半。”宋保义环顾了一下四周方家村全部一副穷酸样的村民,直截了当的开口,“足够你们买下半座梁山县城,或足够你们几辈子过得吃香喝辣的快活日子。”
方老头伸出双手用力掐住宋保义黑胖脸往两边撕扯,痛得宋保义呲牙裂嘴。
方老头转头向着村民,五分悲凉五分心酸地笑着问大伙:“那么多钱,放不放姓宋的?”
“放……”大伙儿异口同声。
米校书的心脏马上悬到嗓眼儿了。
“屁!”大伙声刚落,方老头怒吼一声,鼓足力气,巴掌狠狠地扇在宋保义的脸上。
然后方家村的男女老少,挨个儿狠狠抽宋保义。米校书在一旁看着都脸痛。
方老头在前面拽住绳子,后面一串儿绑着一步一挨的宋保义和另外两个扈从,像牵牛一样牵往梁山县城,方家村老少全部出动,一路敲着锣兴高彩烈去向县太爷领赏。
宋保义不禁想起了二十年前一位老道士给他批的命。
“虎落平阳被犬欺。”
指挥使大人因为肩上有伤,吊着一只手臂与县太爷在县衙门清点辨认各方送来的漏网之鱼。一连两天,送来了好几拨都是些大小头目,不见宋保义和吴容,指挥使不禁心情烦燥起来。
衙门外又一阵喧闹,县太爷无精打采地正了正原来瘫坐在椅子上的身形,指挥使却忍不住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迈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