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六郎来到山东郓城,依照宋春雨所言按图索骥找到了那家好运镖局。
大颂重文抑武,打压武林。山上宗门,市井帮派,纷纷凋零式微,佛道两宗的和尚道士,也只是在山中枯坐念经,少有锻炼拳脚刀枪的。至于市井中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帮派,纷纷转行,都做了官府唯一不干涉的镖行生意。
可怜镖行生意僧多粥少,再加上天下太平,匪盗日少,镖行的生意更加难做。好运镖局的老镖头郝运在杨六郎掏出二十两银子摆在桌上时,面色由阴转晴,也顾不上杨六郎面具后面藏着的是什么嘴脸,格外的热情周到,不仅大声音呼唤上好茶,还吩咐厨房杀鸡割肉,非要留客吃饭。对于杨六郎的询问,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春雨所说的那位武师,的确在好运镖局做过三年镖师,拳脚了得,饭量也了得。只是两年前好运镖局的生意惨淡,这位姓元的年轻镖师,往北边去另谋高就了。郝老镖头言语间不无婉惜,且叹且赞这位姓元的年轻人,脾气和煦,除了饭量大了点,身上都没有丁点儿缺点了呢。一杆大枪扫跌过郓城其他三家镖局的当家镖师,为好运镖局长了不少面子。
正当杨六郎百般婉拒推辞郝老镖头的挽留,与郝老镖头牵牵扯扯地一同走出镖局大门时,门外一位青袍公子牵着一匹马,正在皱着眉头盯着门上好运镖局的招牌犹豫不决。郝老镖头估摸生意上门,便快速与杨六郎客套几句后匆匆揖别,满脸堆笑与青袍公子招呼起来。
青袍公子看着杨六郎离开的背影,眼神熠熠,竟然对郝运老镖头热情的招呼置若罔闻,好一阵才回过头来。
杨六郎已经离开郓城好远,才被一匹快马追上。骑马的是好运镖局身手和口齿都伶俐的年轻人,气喘呼呼地恳请杨六郎回转城内做客,郝老镖头已经烤了最拿手的全羊,还有大野泽的红烧鲤鱼。
杨六郎不为所动,继续赶路。
年轻人迫不得已,全盘托出郝老镖头见杨六郎身形高大,步履沉稳,料是难得的练家子,有意邀请杨六郎合作保一趟人标的意思。就是那位刚才见过的单人匹马的青袍公子,要找人保驾护航,经大运河直上,去往北边的边关游学。
大运河就是那条“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的运河,始凿于前秦吴国伐齐,大盛并完成于前朝杨隋无道君王炀帝手中。杨六郎虽不治学,不通历史,但知地理却是领兵为将的手段,仍然粗略知道大运河经沧州。心中所动,想起了沧州担杆山欧阳甲来,应承了下来,但不愿回城,便在路边歇息等着。
等了将近傍晚,才见好运镖局刚才追赶的年轻人和那位青袍公子匆匆赶来。
年轻人颇不好意思地自称郝南,是镖头郝运的儿子。青袍公子则自称王临川,江西人,生于一般官宦家,国子监太学生,随当着小官的父兄寄寓京都。因与祭酒学监不和被除名,更在家中诸兄弟里无颜立足,只好偷了家中的一些细软和一匹老马,到处游荡。这不,听说有国子监学生组队游学辽东边关,也想尾随而来。却在郓城听闻了大野泽匪寇的厉害,心里害怕,便出了几百两银子,找个镖行保一路平安。
杨六郎只好自报家门说姓杨,名象。其实取意是清绝楼挂名的大象,以后在路上万一需要与清绝楼的暗桩接头,也不至于在二人面前露了馅。杨六郎开门见山,道出自已有怪病的隐秘事项,告诫二人,在午时发作一个时辰里,千万不能靠近,否则不包有曹操梦中杀人之类的严竣后果。
郝南是个善察颜观色的伶俐人,对王临川这位金主服侍周到,对杨六郎这个合伙人也殷勤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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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三人,绕着大野泽边缘北上。
一路上好几天,都没有住店打尖的地方。好在王临川虽是富家公子却不娇气,能和郝南及杨六郎风餐露宿不以为意,还兴趣高涨吟诗填词,不见丝毫疲惫,让杨六郎也高看了两眼。郝南本是行镖的人,啃干粮喝冷水在野外露营是家常便饭,再想想王公子包囊里还有几百两银子等着自已慢慢去挣,心里就热烘烘全身充满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