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氏惊惧至极,哪儿承想四爷会知道这些陈年旧事,这事儿她明明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再者佟佳氏对碰不得芍药的事儿一般也没人知道,还是她以前做奴才的时候,在先帝爷跟前儿,这才偶然听先帝爷提过一句。
先帝爷同佟佳氏是表兄妹来着,青梅竹马,很是亲近,故而才知道的多些。
当年做这事儿的时候她也没想着叫佟佳氏死,也自以为芍药要不得佟佳氏的命,只是见不得四爷来同她亲近时,还一口一个叫佟佳氏皇额娘叫得亲切,只觉得四爷到底是被佟佳氏教坏了,便是身上流着她乌雅氏的血,也断不能同他心贴心的亲近。
再者当时他总听六阿哥说他四哥挡了他的道儿了,若无四哥,先帝爷便只瞧见他一个人了。
她这做额娘的哪儿能不在意孩子的话,且看着前头阿哥们一个个年纪又是比六阿哥大,又是比六阿哥得力,总怕六阿哥斗不过前头的哥哥们,眼下又四爷过来,她必是得先拿了四爷开刀。
总归这孩子也不跟她十成十的亲近,怕不是佟佳氏还想刻意算计什么,这才挑唆着四爷过来寻她。
要知道给出去的孩子就算不得她的了,若还想着要回那就是不懂事儿,不懂规矩,她自也担心先帝爷因这个对她不满,她便也只管将四爷撇开去。
亦无意间想起来佟佳氏受不得芍药的事儿了,且试试罢了,除了叫四爷沾了一身的芍药气回去,还给了四爷一装了芍药花粉的香囊。
谁知道这芍药对佟佳氏来说竟这样厉害,才一个月的功夫佟佳氏便奄奄一息了,日日咳血,连汤水都喝不下去,整个人都瘦得厉害。
当时先帝爷自是恼怒急切,日日往佟佳氏的承乾宫跑,她那时候也晓得害怕了,趁着先帝爷顾不得她永和宫,便叫人偷偷将芍药换成不打眼儿的小棵粉牡丹,瞧着大模样同芍药相似。
即便她当时用不得牡丹,便是叫先帝爷觉得她逾矩,也不能叫先帝爷发现她害了佟佳氏的事儿,后来确实有人告发她,然先帝爷叫人细细一查,知道是牡丹,这才没同她计较。
她平日里素来要强,断没在万岁爷跟前儿流过泪,偏那时候拉着万岁爷哭一哭,万岁爷便更是心疼她了。
后来佟佳氏身死,这事儿便也算是过去了,知道的内情的丫头她也一个个的都解决了,自也不再担心败露,谁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能叫四爷查出来真相。
乌雅氏对着四爷恨意勃发的眼神儿,从未这般惊惧过,倒也是这会子了,才想起来用亲情拉拢人去。
“老四、老四,我可是你的亲额娘啊,我便是再不对你也不能弑母,再者我当初没想着要了佟佳氏的命的,是她自个儿命不好,是她自个儿身子太弱了、、、、、、、”
四爷怎容得乌雅氏寻借口,听着人这声儿额娘,更觉得可笑:“您这会子倒是知道我是你亲儿子了,当年您嫌弃我,苛待我、算计我、打我、辱我的时候怎么记不得,我皇额娘身子弱就合该叫你去害她?”
“凭什么你这样作恶多端的罪人还能活到现在?该做了这太后颐享天年、含饴弄孙的人合该是我皇额娘!她临了了还抱着我叫我做个正直的人,叫我要体恤你的难处,她那么良善的一个人,她彼时还那样年轻!连三十岁都不到没了命!”
“乌雅氏,你该死!”
四爷双目通红,眼泪都止不住的掉,只一想到皇额娘临走前的样子,他就痛得快连呼吸都要做不得到了。
皇额娘当年是被自个儿的呛出来的血活活憋死的,他也必是要让乌雅氏尝尝活活憋死的滋味儿!
四爷噙着泪狠着心,直接抓着乌雅氏身上盖着的厚棉被捂了人口鼻去,乌雅氏被闷地呜呜作响,手抓脚踢着抵死挣扎,尖锐的指甲将四爷的手背都抠破了,四爷扔不松手。
没一会子,乌雅氏挣扎的力道便慢慢弱了下来,很快乌雅氏便无声无息的了,然四爷无声流泪,仍颤着手不肯放松。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乌雅氏身子都要凉了,四爷这才忽地泄了气似的跌坐在地上,忽地悲痛恸哭。
“额娘,是儿子不孝啊!是儿子不孝啊!”
这一句额娘,一句儿子,谁又知道四爷叫的是谁,对着谁说的呢,还当是万岁爷重情重义,饶是乌雅氏不慈,他还一心惦记着额娘呢。
且听四爷着悲怆的声儿,外头的奴才便心中有数了,定然是乌雅氏没了的,虽此人已然不是太后了,可她到底是万岁爷的亲额娘,且不是一般人,便也跟着跪了跪。
原乌雅氏身边儿伺候的人正要进去给人净身,走走规矩的,可苏培盛却是不许,只先自个儿进去,这一瞧,乌雅氏果然不是自个儿咽气的。
那被子还在脸上蒙着呢,苏培盛忙上前替自家爷遮掩了些痕迹,见太后都没气了还满面痛苦,苏培盛甚至还上前舒了舒人紧蹙的眉头,合上了人瞪大的眼睛。
然乌雅氏窒息而亡,脸上都红肿着,这再怎么遮掩也是不成,且叫人瞧见了定然便知道是万岁爷做的了,这怎能叫人知道。
太后跟前儿的人不可尽信,苏培盛思来想去的,到底还是得请了皇贵妃娘娘来,再者万岁爷跟前的奴才尽是公公,怕是不合适给乌雅氏净身更衣。
且知会了小桂子去,苏培盛便只管照顾着万岁爷了,且扶着万岁爷再一旁坐好,然万岁爷这眼泪还是不知,饶是苏培盛素来善言,这会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
且想着当年佟佳皇后的死因,他亦是唏嘘,若不是佟佳皇后可怜他,他也不会来四爷跟前儿伺候,说起来,佟佳皇后也是他苏培盛的贵人呢。
似被四爷的情绪感染,苏培盛也有些忍不住泪,咬着牙红着眼,且用袖口好一阵子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