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陈玉荇,承家学渊源,那文采自是没得说,一开始在理学上也是极其拔尖儿的,前两年还跟着小格格在上书房行走,无论气度还是见地皆是极其不一般。
年婧也很是不容易,想想两年前年甜恬从宗亲中寻理学教授,年婧还不能入围,眼下竟能从千万众人中脱颖而出,且不知下了多大的苦功呢。
这三人的事儿四爷皆有印象,再说她们从京城到江宁,再从江宁到安庆府,旁的几位爷们儿便不说了,就说这三位小姑娘是一点儿苦一点儿累都没喊的。
诸位大人骑马,她们便也骑马跟来,便是风餐露宿也没一丝丝不满,亦不需要丫鬟随从照料起居,原这一路跟来的爷们儿还对这三位娇滴滴的姑娘有所偏见,可走完这一路,心中便只余下佩服了。
“且不知小徐大人如何安排陈、青、年三位大人的,可在江南寻好了差事还是在理义阁任庶吉士或是编修?”
四爷问了一句,且琢磨着女子考上来还不算完,且得实打实的有了官职和权力这抬高女子地位的目的才算达到,若小徐大人只是带着三个小姑娘来江南转一圈儿便回去了,难免太过可惜了些,没得叫这般人才躲在幕后干活的道理。
小徐大人忙回了:“回万岁爷的话,且依着臣同白大人商议着,这三位大人自是合该在江南任职的,只是眼下才将将才此地不过五日,各厂还未尽数了解,故而眼下还没决出来就任何处,臣以为用人自是得尽其才才是。”
四爷颔首:“自该如此,只是不知三位可有喜好或是偏重?眼下咱们大清理学才将将兴起,什么规矩章度还待慢慢摸索着来,便也省了些条条框框,你们若是有心仪职位只管提出来,眼下便凭着你们对理学的热情和冲劲儿为大清理学建树了。”
三位皆是没想到万岁爷竟如此高看她们,这一路走来,她们见多了白眼和蔑视,亦是经历了不少质疑和不公,原以为此处便是终点了,再过几日多半就灰溜溜的回京,在理义阁谋个一官半职,要么编修,要么管些俗事。
说心里话,她们心中对此亦是有不满和丧气的,谁道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万岁爷这儿得了看重,此鼓励着实给了她们不少信心,便是以后再经历旁人莫名的眼光或是偏见,她们也不再自怨自艾,恨自个儿没生为男儿身了。
陈玉荇踌躇满志,率先上前了一步:“回万岁爷的话,微臣不才,自认在着机器研制上有几分本事,前几日臣等随徐大人去金陵机器制造厂走了一遭,当时便觉下头的大人改良那纺织机方向似有不对,便连夜又绘制了图纸。”
“虽微臣只是纸上谈兵,还未经过验试,可微臣以为若是能行,定然又能提高着纺织机的出产,原是两日一匹,微臣这个多增设了三股轮机,便又能将织一匹布的时间缩短半日。”
说着,陈玉荇还从袖中掏出一叠得方方正正的图纸来,着实惊叹了一众大人,尤其是徐大人,且想着这陈大人不过是瞧了那纺织机两刻钟的功夫,竟就有如此启发,真真是了不得。
四爷看不懂图纸,可瞧着图上细细密密的字画,一个纺织机能拆解出三四十各小零件来,便也只陈大人的本事了,当即便任命了去。
“既是陈大人有如此周全打算,那朕便任你为金陵机器制造厂掌事,在张大人手下办差,你可愿意?”
掌事可是厂里的二把手了,陈玉荇哪儿还有什么不满,这刚想谢过万岁爷,可有觉得自己年纪小,见地不成,若是一开始位子便这样高只怕办事不牢,且思虑在三,到底还是婉拒了,同万岁爷打了个商量。
“谢万岁爷高看,只是臣年纪着实小,着实怕愧对万岁爷的期待,有句俗语说得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虽是这话略有些偏见,可多少是有些道理的,臣今年才不过十四,且直接做了这四品掌事大人着实心中惴惴,不若万岁爷先许臣做这纺织机改良组的执事,待做出成绩了,臣这心里才踏实,不然着实德不配位。”
四爷点头,只管应下,心中更是对陈玉荇满意了几分,再说余下二位,倒也一个个都没领了多高的差事,便等着做出成绩以理服人了。
如此四爷又好生问了问众人江宁的情况,细细说来,一直说到二更才算完,明日一早四爷便去江宁了,眼下少不得再多安排几句。
小徐大人先暂领了这安庆衙门的差事,余下大人辅助些,至于陈玉荇、青悦和年婧,四爷是打算将人分派给小格格的,小格格那儿也是捉襟见肘。
不论被拐的女子也好,还是些个漂亮的小少年、懵懂的孩子们,皆是对男子有些防备,故而四爷派给小格格的粘杆处众人多半用不上,只是维护者寻亲登记之事,安抚还是得小格格带着身边儿的丫头亲自上场,这三位来得及时,且得派去帮帮忙才好。
若是能叫人瞧着她们仨的经历和地位有所激励也是好事。
如此安排好已然快到四更了,四爷这才算是松了口气,累了一天了,精神着实是不好,四爷连骑马的力气只怕都要没有了,便坐马车回了小院儿见了小格格去。
谁道四爷到家了,年甜恬竟还没回来,再一问,一个时辰前有个怀了七个月身孕的姑娘自戕来着,是因为肚里的孩子来路不成,眼下这姑娘是被救出来了不假,可瞧着肚子一天天的大,这寻死的念头便也一天天的强烈,今儿孩子踢了踢她的肚子,她便受不住了,当着一众人的面儿自戕了,且还不知救回来了没有。
四爷无不唏嘘,然心里比起惦记旁人,四爷自是更惦记年甜恬的安危,生怕小格格有什么不妥,便忙派巴彦跑过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