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消得将新进的妹妹们叫到跟前儿来立规矩,年甜恬素来没那个闲情逸致,且叫恭妃、懋妃几个好好给人讲讲规矩便是,总归乖顺的人到哪儿都守规矩,这心思不纯的人到哪儿都想着法子找事儿呢,规矩便是立在再多也无用。
年甜恬只顾忙着教授阿哥们的事儿呢,六宫诸事年甜恬也需得心知肚明,日日没个闲的时候,便是晨昏定醒也只管叫人初一十五来走走规矩便罢。
这般一来,下头新人且都入宫一两个月了,同皇贵妃娘娘见面的次数还屈指可数,因着皇贵妃娘娘气势极盛,容颜及打扮亦是华丽,故而着实让人不敢直视了去。
些个胆儿小的至今还没完全看清娘娘的容貌,只知道是个极漂亮的女子,即便已然是两个阿哥的额娘了,她那容貌和身段儿依旧不输十七八岁的鲜丽的小姑娘们,想来这也便是娘娘久得盛宠而不衰的缘故吧。
连娘娘的面儿都见不多,那更是不必说见万岁爷了,一众小主们既入了后宫了,自是抱了要得宠的心,日日精心打扮着,连用膳也不敢用了什么味道重的,就怕万岁爷哪天想起来她们了,说不得什么时候便来了,若是被万岁爷瞧见丑态便不妥了。
谁知道她们日日等日日盼,万岁爷竟只日日踏足翊坤宫,旁的地界儿是一概不去的,还有更奇的事儿呢,万岁爷不来,后宫中的老人竟也不慌,日日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似是已然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
“主子,您可都入宫两个多月了,不说得宠,总得叫万岁爷知道后宫里您这号人,眼下活动些个倒也不难,选秀才将将过了两个多月罢了,万岁爷还记得能这号人物,且等着日子久了,万岁爷可就真想不起来您了,待三年一过,您便也成了宫中的老人了。”
钟粹宫西配殿内,丫头云霞乃是唐贵人跟前儿贴身伺候的,说这话倒也不是有什么私心,她是今年小选进来的,正同唐家有几分渊源,原云霞只是做了御花园二等撒扫罢了,且与唐氏相认后,唐氏便即刻提拔她为跟前儿的一等大丫鬟,如此这一番话是全为自家主子着急呢。
唐贵人自也心急,可她心里又是惶惶,若说跟人争什么,她还真没什么经验可言,从小到大她一贯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难得没养成了什么跋扈性子,反倒是容易知足得紧,今儿忽得要她争什么了,她反倒不知该如何办了。
“云霞,我便是想争也总得有法子,我是有同万岁爷好的心,也愿意为家里争得几分荣宠来,可万岁爷也得愿意瞧见我啊,我自认长得不差,可万不及皇贵妃娘娘半分,光是那班气度都不是我能匹及的,我拿什么跟人争去?”
说着说着唐氏还带了几分恼,未入京城时爹娘便对她十分期待了,越是临近选秀的日子那二人便越发的急切激动,好似她一进去便能做了娘娘一般,未曾问过她愿意不愿意。
她自是不愿意的,她才如此年纪自是希望能得一年纪相仿的如意郎君共度此生,可她又有什么法子,她没法儿选择自己的人生,便只得尽力叫自己过得舒服些,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做了后宫的主子,竟还不够,还需得她绞尽脑汁的往上爬。
她才将将十五啊!她哪里来的心计跟这些长她十岁八岁的人斗去?
云霞倒也知道自家主子平日里虽是一贯顺从的,但兔子急了还眼红呢,且见这么久了还见不了万岁爷一面,主子倒也难免急切呢,眼下少不得劝劝。
“主子您莫慌啊,奴才也不是逼您的意思,您也稍安勿躁,此事还需得细细筹谋着,既是眼下见不得万岁爷,那咱们总能见得了皇贵妃娘娘,您别忘了这钟粹宫中还住着一位恭妃呢,她同娘娘的关系可非同一般着。”
唐氏略有些不乐意的蹙了蹙眉,语气里都带着满满犹豫:“非得如此吗?”
云霞不点头也不摇头,只又反问了人去:“那您又只满足于贵人的位份吗?您眼下的用度还不及在家中半分呢,想要什么还得靠家里送银子过来,不说老爷个夫人如何想您,您自个儿又如何看自己呢?”
且听人这般一说,唐氏当即心下一酸,看看满屋的陈设,看看略有些狭窄的配殿,想想自个儿战战兢兢的日子,便也不得不叫她做了决定了。
“知道了,我那儿有一对儿羊脂玉的镯子成色不错,明儿带了给皇贵妃娘娘送去吧,虽是娘娘定然看不上我这仨瓜俩枣儿的,可也算是一份心了。”
云霞见自家主子想通了,面上当即露了笑意,忙微微福身儿应了声儿:“嗳!奴才这便去寻来!”
翌日一早,唐氏便起身熟悉打扮了,因着知道自个儿的样貌不差,唐氏生怕自个儿的样貌碍了人眼睛,故而入宫后一改以前的鲜丽打扮,尽挑了素净的衣裳和首饰。
一身儿月白镶暗纹的旗装,其上略用了些稍粉的丝线绣了花瓣做装饰,便也不至于显得过于素了,宫中忌白,若是打扮太过素净倒也惹得人不喜呢,总归处处是约束,处处得用心呢。
且早早的到了翊坤宫门前守着,唐氏竟扑了个空,眼下还不到卯时呢,娘娘竟已然不在翊坤宫中了,且问了下头的奴才娘娘去哪儿了,下头的人一个个的嘴巴严实着,竟也不说什么有用的,只道主子不在,今儿上午不得空呢。
如此唐氏也只得悻悻而归,正要走,竟还遇见了同样过来的哈达那拉氏,倒也是备着厚厚的礼来的,这人拿的东西比她显眼得多,倒也不知是什么物件儿,且用一两尺见宽的乌木匣子装着,着实醒目呢。
“好巧,那拉姐姐这也是要拜见皇贵妃娘娘?”
虽是二人位份相同,可哈达那拉氏要比唐氏大一岁还多些,故而唐氏便也客客气气的称呼人一声儿姐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