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这强词夺理的劲儿直叫年甜恬有些绷不住笑,便是连一旁侍酒的小丫头都有些忍俊不禁的,磕这头还没等着年甜恬说什么呢,外头忽得有人叩门进来,倒是将四爷那话听了个十成十去。
“黄老爷莫怪我唐突无礼,只是立在门前儿时正巧听见黄老爷这话,着实认同着,颇有些忍不住,这才进来,黄爷待夫人真当是痴心一片的,同黄爷这般人做生意,我着实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四爷和年甜恬抬头去瞧,因着身份,他们倒不能托大了,便也忙跟着起身拱手,四爷面上似不好意思的笑笑,上前迎了两步去。
“敢问可是吴大人?小人和弟弟久仰您大名日日盼着见您,书信往来这么长时日了,如今总算是得以相见了。”
那吴期吴大人忙虚扶了四爷起身,虽是面上客气,可言语神色间还是颇有些瞧不上黄老爷这般生意人,且不等着开口,便先自顾自的落座了去。
“黄老爷客气,快同小爷落座吧,我倒也当不得黄老爷这声儿大人,我不过是王爷手底下的小卒罢了,虚长你几岁,咱们以兄弟相称便是了。”
四爷打蛇随棍上,当即乐呵着叫人一声儿吴哥去,因着所说之事颇为辛秘,四爷忙摆摆手,叫刚进来准备抚琴的青琐和繁霜退出去。
“吴大哥,如今生意难做,知道您有王爷的门路,若是使得可否帮着引荐些个,弟弟承您的情,愿意给您这个数。”
说着,四爷悄悄的在桌下给那吴期伸了四根手指头去,吴期眯了眯眼睛,似是在心里估摸了个数,许是不多满意,轻轻嗤笑一声儿没有出声儿,只是不急不慌的抿了口淡酒去,好一会儿才道了一句。
“黄老弟着实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王爷足下的一只看门犬,着实无福消受老弟给的这些银子。”
饶是四爷没打算给着吴期银子,不过是诓骗人的,这会子亦是忍不住在心中道人一句贪得无厌,现在书信往来上已然报出来个约莫的数了,一石铁砂是十两银子,他这边儿便是将矿偷偷挖空了也不过能出来个不足一万石的量,如此便至多得十万两白银,且给人四万两还不嫌不够,老九和吴期怎么不直接去抢!
腹诽归腹诽,可今儿他的身份可是黄老爷,不是万岁爷,四爷且配笑着脸,哄了吴期几句,而后装作肉痛的模样,又给人在桌下伸了五根手指去。
“如今日子不好过,外头还打仗呢,能用得上的苦力尽被征调去前头当肉盾子去了,采矿的多是些个老的小的,您也知我这生意做得不光明,且得夜里做活才是,一来而去的也不少损耗。”
“事成之后小人同大人五五分成,只盼着大人能在王爷跟前儿美言个几句,小人一家子都是粗人,便盼着给小人这读过书的捐个小官做做,也算是光荣门楣了。”
四爷这头儿可怜巴巴的松口让了五成的利,吴期的面上这才好看了些,朝四爷笑笑,这会子倒是不说自个儿是王爷跟前儿的看门犬了,忙道好说好说,他收了人这么多银子,便也有心思给黄老爷些个好处了,便瞥了四爷旁边儿的年甜恬一眼,细细打量了些个。
“小爷眉宇端正,一看便是个人中龙凤,以后定然不俗,不过瞧着年纪尚小,可考过乡试?”
年甜恬那承想两个人谈生意还扯出她来了,这会子忙起身回话,且低着头缩着些肩膀,叫人瞧着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以掩饰自个儿的长相。
倒也知道即便自己再怎么伪装瞧着大模样也像是个女子,她一时暴露事小,坏了四爷的事儿大,这会子不得不装这些,声儿也压得越发低了。
“回大人的话,小人如今十七,说来也惭愧,小人这般年纪了才不过将将读完了四书,不曾考过呢。”
吴期点点头,心道果然如此,一般捐官出来的没几个有能耐的,原还想着这黄小爷年轻,许是栽培些个也能王爷的用,待事成之后各处且都得用了亲信呢,不过如今瞧着也不过尔尔,都十七了才将将读完四书,资质了着实太差了些。
吴期对黄小爷不再多加注意了,只稍稍考教了人两句叫人写几个字便罢,可谁知道这黄小爷如此不成,四书学得不利索也就罢了,字也是相当平庸,吴期琢磨了些个,且给人一个主簿的位子已然不得了了。
虽是心里瞧不上,可吴期面上却是不嫌,直笑着夸人去:“小爷学问不俗,只是年纪尚小,只怕坐得位子高了不能服众,不若先在你们思州知县手下当个主簿历练些个,待弱冠了,再慢慢的往上动一动。”
他这主簿的位子一宣之于口,眼瞧着身边儿的黄老爷面上的笑有些差强人意,吴期看在生意的面上儿,看在自家王爷宏图大业的份上,这吴期少不得哄着些。
生怕这黄老爷反悔了,到底是好大一直肥羊呢,脑子也不多灵光的,唤了旁人怕是便得不了这般多好处了。
“黄老弟和小爷可别看不起这主簿的位子,咱们的交情都这个份上了,我便也不瞒着你们兄弟,当今圣上是个不容人的,不仅将朝堂握得死死的,便是连下头的一州一县也叫人看得极严,如今还弄得个什么百姓荐举制,着实叫各地诸位大人们头疼不已。”
“小爷是个能耐的,要我说,便是不看在咱们这关系上,给小爷个知县当当也绰绰有余,可到底打眼儿,万一张扬出来了,那可不光是罚小爷的事儿,黄老爷您便是给出十倍的这个数,小爷也难保啊。”
吴期一说这个,四爷忙面上装着惶恐,连道不敢:“小人着实不敢,谨听大人的话,小人位卑胆小,着实不求弟弟以后能如何风光,且一家子平平安安的便是了,小人进京、见大人,便是想求得一份平安来的,绝不敢贪婪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