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虚,日日出冷汗,且别看被褥盖了四五层,可尽是潮的,散发着霉味儿和微微的酸臭汗味儿,她自个儿都闻的清清楚楚,更别说宋格格了。
她恨,她怒,可她又无能为力,只能日日生不如死的活着,每个月见一次吴太医,主子爷总叫人给她递一句话来。
她若不好好活着,意图寻死,那整个乌拉那拉家便都跟着陪葬,上到她中风卧床的老娘,下到他弟弟五格还不满周岁的孩子,连同府上的一草一木,都一把火烧成灰烬,永世不得超生。
四爷这招儿太狠了,只让乌拉那拉氏不敢去寻死,平日里这两个老奴才虽是不怎的干活儿,可日日夜夜的盯她倒是盯得紧,她便也没什么机会去死。
平日里得过且过罢了,可如今她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被宋格格瞧见了,乌拉那拉氏是真没了那最后一块儿遮羞布了,直叫她送了全府上下的命,也不想活了。
可下头宋格格的话,却慢慢的叫她生出些希冀来。
“福晋,您躲什么?赶紧的起身吧,更衣梳洗些个,明儿咱们就该进宫了,您还不知道吧,前阵子先帝爷没了,遗旨上是写的咱们主子爷登基。”
“如今主子爷都在宫中住了好一段日子了,登基大典定于五日后,届时您身为皇后,还得领着一众姐妹们好好的拜主子爷呢。”
“明儿就该搬进宫中了,也不知您这儿收拾利索了没,我来瞧瞧,若是缺什么短什么的您开口,我这就叫人给人置办了。”
乌拉那拉氏怔愣着缩在被子里,隔着几道子沉重的被褥她有些听不大清,亦是不敢相信宋格格话,这会子也顾不上什么丢脸了,忙将头探了出来,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结结巴巴的又问了一遍。
“你、你、说什么?”
许久没和人正常的说过话了,乌拉那拉氏这会子开口都有些不利索,嗓子亦是倒了,这会子只听得尽是沙哑难听的声儿。
宋格格面上含笑,既是压不住行中的爽快便也不压着了,权当做给人报喜的喜了。
“我说如今咱们主子爷是皇上了,您也该是皇后了,明儿一早的入宫,您甭躺着了,主子爷知会的急,您这儿也赶紧的收拾着,免得误了好时辰。”
乌拉那拉氏如今再没了什么嫡福晋的威势和气度了,这会子只听着自个儿要当了皇后了,那眼泪直哗哗的往下掉,一如她当年刚接到同四爷的赐婚圣旨时那般激动失态着。
如此一来,这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
似是心中忽得解脱,亦有可能是恨意忽地沸腾起来,乌拉那拉氏的身子一时间受不住这般大起大落的,且没哭两声儿呢,竟直接一口污血喷得老远,头一歪,晕了过去。
宋格格惊叫一声儿,倒不是因着乌拉那拉氏晕过去,而是她离乌拉那拉氏太近,这人的一口血她没能躲过,直被喷了一身,这几乎发黑的暗红在素白的衣裳上显眼极了,还散发着腥臭,差点儿没让宋格格直接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