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安城外见到了骠骑斐潜受到了百姓夹道欢迎的情形之后,张时便是越发坚定了自己要紧紧抱着骠骑大腿的心思,唯有当下保住了性命,才能论及其他,即便是从此便成为……成为张时他原本嘲笑的,讽刺的,甚至是蔑视的工具人,成为骠骑座下的鹰犬!
也是在所不惜……
因此旁人在城门迎了骠骑之后便是各自散去,而张时依旧待在官廨之中,穿着全套的官袍,便是连躺下休息一会儿都不敢,累了便是靠着假寐一下,静静的等待着……
然后一等,便是一夜。
在天色才刚刚有些明亮,便是有两名骠骑直属护卫全身甲胄的到了官廨之中,传唤张时。张时不敢有丝毫懈怠,打起精神来,连忙跟着骠骑护卫进了骠骑府衙,刚进了大堂之中,便是觉得骠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带着逼人的锐气,一扫之下,自己身上的皮肤都似乎微微刺痛!
当然这只是张时个人此时此刻的感觉而已,实际上斐潜的目光显然还没能达到媲美超人的地步……
张时碎步前驱,以头抢地,『罪臣,张时,见过主公!』
斐潜没有立刻回应。
张时深深的将脑袋埋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时势易移。
张时还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骠骑斐潜之时,斐潜和蔼亲切,一口一个张兄,而如今……
往事不堪回首,稍微想一想,便是觉得尽数皆为血泪。
斐潜也在看着张时。
张时可以说是整个山西士族的一部分缩影。
当时斐潜从河东到关中,虽然顶着征西将军头衔,收复阴山的光环,但是那里会放在这些根深蒂固的士族大户眼中?
即便是斐潜后来已经收复了长安,获得了西京尚书台的制诏权柄,这些人投靠而来,也并非是真的就是看好斐潜,为了跟随斐潜的方向而行,而大多都是为了他们自己,说白了,就是为了官职,为了利益。
因此斐潜一旦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这些家伙立刻便是翻转了面皮,露出凶残的嘴脸,要是斐潜真的对于此等事情没有防备,亦或是姑息而待,这些人便会伙同着其他眼红斐潜手中所有的那些好处,想方设法的要将斐潜压倒吞下,然后就会被他们啃得尸骨都不剩!
一味的周旋只能暂缓一时……
不能暂缓一世!
人的操守往往就像是一个茅草屋,而无穷无尽的欲望则是来无影无踪的风,一会儿从东边来,一会儿自西边到,纵然封住了此处,彼此又是开始漏风。
而想要不被寒风侵袭,便是只能加固房屋。
亦或是推倒,重建。
斐潜一次次的周旋,一次次的商议,似乎让这些人觉得,斐潜就应该满足他们仿佛没有止境一般的贪欲,也令他们自我膨胀起来,仿佛有了个错觉,这斐潜人丁稀薄,家族无人,便是有如此基业,也是根基浅薄,只能依靠他们这些士族子弟,所以他们就可以随时将斐潜拿捏在手中,欲之圆就圆,想要扁就扁。
然而这些人却忘记了,斐潜能走到当下的地位,脚底下已经是踩踏了不知道多少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