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庭有一个家庭的环境,一个社会有一个社会的生态。斐潜坐在庭院之中,晒着仲秋不冷不热的太阳,脑袋当中不由自主的又将这些时日做的事情,一件件重新拿出来,过了一遍。
嗨,就是天生劳碌命!
当斐潜猛然意识到自己又开始思考这些烦心事情的时候,不由得自嘲的骂了一声,但是该想的依旧还是要去想,因为如果斐潜不愿意去想,真就没多少人会去考虑,更不用说去推动实行了。
斐潜的桌案之上,有几份报告,其中一份就是雪区送来的。
斐潜提起笔,在雪区的报告上批复了两行字,让百医馆设立项目,分配人员,去研究后续丹药驱虫的问题。
或许换一个汉代的官吏来,面对这样一份雪区汇报的时候,要么将其归档,要么一笑了之,多数不会从其中看出有什么特别的问题,更不会像是斐潜这样发散的思维关联,立刻将这一份报告的方向转到了百医馆去,设立驱虫的项目。
寄生虫病,并不是后世才有,死于寄生虫病的,也不仅仅是普通百姓。这个时代对于寄生虫的认知还不是非常的明确,甚至是因为斐潜的推行的军中卫生条例,才保证了当下骠骑军中的疾病和寄生虫现象没有那么严重。
如果说后世的人带着肉身穿越到了古代,就是一个活化的生化武器,那么古代的寄生虫就是能够将生化武器彻底消亡的大杀器,而且还是无药可救的哪一种。任何一个穿越者要是不小心喝了一口凉水,踏入一条水洼,都有几率感染上寄生虫,然后么……
在没有对应杀虫驱虫药的汉代,就只有等死罢!
当然,大多数的水源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尤其是北方,但是南方么,在历史上,不管是曹丞相还是猪哥亮,都已经是亲身实践并且证明了寄生虫的可怕。
这么说起来,曹丞相的偏头痛,有没有可能也是寄生虫?毕竟历史上曹操也是在赤壁待过的,感染上了寄生虫病也是有可能的……
汉代对于寄生虫病,大体上都是归到瘟疫一类当中的,当然,从某个角度来说,也确实有些像是瘟疫,一样的难防难治。
因此,在另外一份报告上,斐潜对于汝南的一批黄巾贼降兵,也是先做防疫处理,再行整编。
当看到这一份汇报的时候,斐潜也不免有些感慨。汝南的这一批黄巾贼倒下,代表着整个大汉从中平元年开始引导混乱的角色,也最终退场了,大汉上下,再无黄巾。
野心,或者好听一些,说是理想,亦或是更加高深一些,叫做主观能动性,便很有可能决定了一个人,或是一群人,能最终做那些事情,达到那样的高度。
而决定下限的,是规矩,是克制。那些事情可以做,那些事情不能做,不是想杀就杀,想干就干。当一个人或是一群人,没有下限的时候,往往也就高不到哪里去。
这种说法,虽然不能说完全正确,但是也反映出了一些道理。
至少在黄巾贼这一场乱剧之中,无数的百姓被煽动起来,然后就只会喊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或者道路的方向在哪里,嘴里叫喊着『立』,但是手中却破坏着所有的『立』。
整个华夏的历史当中,许多农民起义,或许是因为饥荒、瘟疫、暴政等等,然后有人振臂一呼,几万人几十万人就轰然而起,像是蝗虫一般的,席卷天下,但是吃光抢光之后,也渐渐沉寂。
很显然,张家三兄弟在黄巾爆发的初期,或许也有一些朦胧的想法,但是也只是想法而已,他们没有找到走下去的方向。张家三兄弟或许也有提出平地平权的概念,但是连他们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东西,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成为了『苍天和黄天』之争。
因为在封建社会的背景下,如果说要争夺皇位,那么对手只是一个,而如果说要平均财富,那么对手就是一群!最基层的这些民众,既然能被张角三兄弟煽动起来,也同样能被官府乡绅煽动回去。乌合之众,不管是古是今,都成不了大事。
就像是刘备三兄弟……
斐潜淡淡的吩咐道,『去请刘玄德来此。』然后示意护卫将桌案上的报告文笔等都收拾一下。
刘备已经到了长安几天了。关羽和张飞没有来,依旧在川西南。
斐潜并没有立刻接见,而是晾了他几天,一来是斐潜确实前一段时间比较忙,另外一个方面的原因也是斐潜让刘备自己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