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诞大喜,觉得父亲出面了自己肯定就没有什么事情了,便拱手说道:『谢过父亲大人!』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抖了抖肩膀后背。
『慎行慎言,如此方可成大事……』韦端借这个机会教育韦诞,可是看见韦诞表面上看起来木木呆呆老老实实,但是眼珠子转着,就知道这个儿子又是有听没有记,便停了下来,叹了口气。
老一辈的人呢,看着年轻一代,总是会觉得这些年轻人沉不住气,动不动就发表什么意见,评定什么人事,搞不好就得罪了人都不自知,像韦诞这样,多少还有些自查能力的,还算是不错的了?
年龄大一些的,便是知道轻重,一般很少会发表一些意见,但是只要一开口,必然是有条有理,只谈重点不论旁支,甚至只是提点一下而已。这种差异性,多半是年轻的小孩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说话还需要负责任,而年长的吃过亏,或是看见别人在这个方面上吃过亏了,才较为警醒罢。
『诞儿,为何汝宣称张伯英为草圣?』韦端想起了一件事情,皱眉说道,『此事不可再言!』
韦诞不解的说道:『为何?』
韦端敲了敲桌案,低声说道:『青龙寺大论,定论孔仲尼为孔师,而非孔圣!张伯英何德何能,可称其圣?』
韦诞愣了一下:『????』
韦端瞄了一样韦诞,是自家的孩子,还能不知道这家伙撅着屁股要拉什么???或者说回来,其实大多数的士族子弟也不是同样如此?捧孔子为圣,并非是内心当中多么尊崇孔子,而不过是想要借孔子的名头来粉饰自身而已。
某读的圣人之学,行的圣人之道,尔等皆为渣滓……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然而现在么,孔仲尼只是一个公认的大师,而不是一个完美的圣人了。
『为何?仲尼不为圣,天下何人可为圣?』韦诞说道。
韦端一叹,多少有些无奈的味道,『天下无人可为圣,唯有天子可称之……』
一开始的时候,也有人提出这样的问题,甚至比韦诞的情绪还要更加的愤怒和激烈,但是么,当骠骑将军表示只有天子可以称为『圣人』之外,其余的人都不可以称呼这个名头的时候,顿时就让这些人哑火了。
『天子为圣人?!』韦诞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要反驳吧,也似乎不好反驳,要承认吧,似乎又不甘心。韦诞称呼张芝为『草圣』,不是说张芝是吃草的,而是说张芝一手草书写的很好,然后自己师从于张芝,自然就是『圣人子弟』,是可以加二十分的。
结果现在……
一时间父子两个人都有些发呆起来,默然无言。
……????……
从将军府的楼台往下望去,长安的夜色正在变得深沉。
斐潜微微笑着,看着,笑容之间也多少有些无奈。
亮着灯火的那一片,摇曳着身姿,似乎在彰显着这个时代的美好妖娆。
有人说,文明的大小,就是人类驱散黑暗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