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瑾现在担任京兆尹之下的主簿,掌管往来文书,账目,算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职位了,等于就是庞统的副手,也是给庞统松口气,省的庞统几乎隔上两三天就要诉一下苦。
不过斐潜没有想到的是,诸葛瑾上任了没有几天,就带过来一个表章。
严格来说,这个表章不是诸葛瑾的,只是诸葛瑾转呈的,只不过呢,若是庞统来处理,可能就会立刻将这个书章扔到一边,连给斐潜看都不用。
“主公,此表所言,不妨一观……”诸葛瑾递送上来道。
“哦?”斐潜接过了表章。
“凡物不足以讲大事,其材不足以备器用,则君不举焉。君将纳民于轨物者也。故讲事以度轨量,谓之‘轨’;取材以章物采,谓之‘物’。不轨不物,谓之乱政。乱政亟行,所以败也……”
斐潜哭笑不得,将这一表章扔到了桌案上,说道:“这便是日食之效?”
长安也看见了日食,那么自然就有嚼舌根的,专业碰瓷的,硬凑热点的,就像是后世某某某,见到了热乎的,就想要上去啃一口……
庞统瞪了诸葛瑾一眼,颇有些不满。像是这样的毫无意义的给骠骑的表章,庞统看过了都是一律扔到一边,从来不多看第二眼,结果诸葛瑾还正儿八经的递送给斐潜看。
“通篇啰啰嗦嗦,实际上就说了一句话,与民争利,非君子也……”斐潜看着诸葛瑾说道,“子瑜也是如此认为的?”
诸葛瑾拱手说道:“非也。不过市坊之中,多有此言,不可不察。”
庞统嗤笑了一下说道:“又是老一套做法……”
在野的清流么,习惯性的做法就是抨击执政党,但凡是鸡蛋当中,不仅能挑出骨头来,甚至还能挑出恐龙化石出来,这一次有了日食这样的好机会,怎么可能轻易错过,自然就是大凑热点,口沫横飞的发表各种见解,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表示骠骑将军不务正业,与民争利,搞各种作坊……
尤其是谈及到了造纸术,认为这个造纸术是大利于圣人之道,所以不应该成为骠骑的敛财之法,而是应该广为传播,让天下人都能获益才是。
斐潜沉吟了一下,站起身,对着庞统和诸葛瑾说道:“有道是百闻不如一见,走,去城南造纸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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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清澈的水,由竹子做成的水槽引来,然后投入到了地上用石条砌成的水池当中,显得有些深沉。
斐潜瞄了瞄庞统,指了指眼前的正在锤捣竹浆木浆的几个石头池子说道:“士元要不要上手试试?”
庞统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样,“看着就累,不去,不去……要不让子瑜去吧?”
庞统原想着只是推脱,随口一说,没想到诸葛瑾倒是颇感兴趣,当即扎起了下裳和袖子,然后便学着造纸工人的样子,双手拎起大木椎,吐气开声便一下一下的开始锤捣浆水。
看着诸葛瑾在捣浆,斐潜伸手示意让造纸坊的负责的大工匠过来,然后问道:“怎么还只用人力?水力捣锥还没装好么?”
负责造纸坊的大工匠毕恭毕敬的说道:“回禀骠骑,这是二次捣浆,必须要用人力才能精确……水力捣锥早就装好了,不过是在院后做初捣……”
“哦……明白了……”斐潜点了点头,又说道,“当下可产纸多少?”
“回禀骠骑,月可出纸二十方……”大工匠回答道。
“还是太少……”斐潜说道,“再招些人手……士元……”
庞统点头称是。
造纸其实也不复杂,但是也不简单。捣浆,算是其中最为繁重的工作,待捣浆完毕之后,便可以洗浆,然后便是定浆,最后就是出纸了。
虽然诸葛瑾年轻,但也并非像造纸工人一样习惯了这样的苦力劳作,更不懂得在捣浆的过程当中如何用力省力,大概一炷香之后就开始气息散乱,筋骨疲惫,便喘着粗气从捣浆池子当中下来,气息不平的说道:“如今……亲为之,方知……其不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