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势力的崛起,必然带来旧势力的动荡。
弘农杨氏。
春天是万物生发的季节,但是有些人未必能够等得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刻。
杨彪缓缓的在一位老者的床榻之前跪下,望着床榻之上气息已经是如游丝一般的老人。
屋内点燃着两盆的银炭,但是床榻之上的老人似乎依旧觉得寒冷,盖着厚厚的丝被,似乎身上已经沾染上了地狱的阴寒。
这一位曾经在杨氏之中叱诧风云,跺跺脚动动手便是风云变换的人物,如今已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烟消云散。
“如何了?”老者闭着眼,但是似乎也能察觉到了杨彪的靠近,闭着眼,从有些枯干的嘴中吐了两三字。
“回大长老,征西下属不日要来接管函谷关了。”杨彪低着头说道。
太史慈已经派遣了人手先行一步到了这里,下一步便是正是接受函谷关,也就代表着杨彪所代表的弘农杨氏,合并到征西统属之内。
“……崤函之固,雍州之地……固守以窥……席卷……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外连衡……”老人气息微弱,讲了这寥寥几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杨彪静静的听完,沉默了良久,说道:“商君虽秦利,亦秦害也。”
老人枯干且布满了皱纹的眼皮动了动,露出了一丝昏黄浑浊的眼珠,盯着杨彪,似乎努力的辨认着杨彪的轮廓,又像是表示着什么态度,许久才说道:“切记……商君……若成,便……天下之雄,若败……”
杨彪默默地点点头,说道:“大长老所言,彪自当铭记。”
两个人都是极端聪明的人物,寥寥几句就已经是定下了杨氏将来的方向,但是这样的方向转变,却未必能让所有人理解,或者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里那里的利益,总是有些人会反对,甚至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大长老呼哧呼哧的呼吸着,许久之后才说道:“老夫……命不久矣……当下……定还有些……愚钝之人……”
杨彪沉默着。
大长老吃力的呼吸着,就像是在胸腹之间装上了一个小风箱,似乎在积蓄着力量,也像是在忍受着痛苦。良久之后,大长老忽然出声说道:“……也罢……扶老夫起来!且去……去取药来!”
“大长老!”杨彪拜倒在地,叩地有声。
那一年董卓进京的时候,大长老杨让还可以拄着拐杖自行,依旧还可以逞强不让侍从搀扶,但是这几年过去,大长老杨让的衰老是与日俱增,现在已经是大多数时间只能躺在了床榻之上,这个冬日更加的严重,只有每日太阳最大的时候才在侍从的帮助之下,去晒一晒太阳,才算是勉力支撑到了今年初春……
“……”大长老艰难的在侍从的帮助之下,坐了起来,看了杨彪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起来吧……”大长老虽然年老了,但是心却不糊涂,杨彪这个节点来找他,难倒就是仅仅是为了晨定昏省?
一名中年的侍从端着一个漆盘而来,却迟疑着不敢进。
“取来!”大长老瞪着那个贴身侍从。
“大长老!”中年侍从忽然眼泪滚滚而下,哽咽着说道,“大长老体虚,若是再用此药……纵然有一时……恐怕是……”
“混账!”大长老动怒,在床榻之上拍了一下,说道,“汝之好意,便是让老夫……老夫缠绵于病榻,毙命于苟且么!咳咳咳……取,取来!”
弘农杨氏作为大汉冠族百余年,自然也有些各种方面的积累,不仅在于经文方面,就连方士的丹药也有些研究。大长老杨让叫侍从拿来的丹药,也就是通过方士练出来的金丹,和后世的一些吊命的物品有些相似,就是短时间之内激发出大量的人体潜能,但是副作用也同样十分明显,甚至……
中年侍从不敢违背大长老杨让,只得流着眼泪将装着金丹的玉瓶送到了大长老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