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都不好,也不能说。
斐潜笑了笑,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拍了拍身下的胡凳,说道:“当地初抵太原之时,太原王氏携诸子弟,于二十里亭内迎某,便在亭中设了胡凳胡席,邀某入座。若以文远之见,当坐还是不当坐?”
张辽的目光一动,思索了许久才说道:“不当坐。”
“为何?”斐潜问道。
“坐与不坐,乃将军所选,”张辽沉声说道,“太原士族,不得擅自安排。”
斐潜哈哈一笑,点点头说道:“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某未入座,并非为此,乃另有他由也。正如孔仲尼所言,择善而从之,不善则改之。吾等之辈,胸怀天下,胡人有其力,则取之,汉人有其能,亦用之,岂可因胡汉之别而因噎废食?曾有一贤人言,为人处世,当持为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某未入席而坐,乃不可以此失之偏颇也。”
当然,斐潜的话语正面理解也可以,若是反过来理解的话,就别有另外一番的意思了。
张辽默然。
“如今山东之人多以为山西之辈近胡多矣,衣胡服,食胡饼,用胡物,乃不敬汉俗,故多有异词。殊不知周公出于西岐,秦人立于西戎,赵武胡服骑射,皆为用胡而胜者……”斐潜继续说道,“赵武之时,公子成亦多有异议,称疾不朝,另有赵文赵造等欲为乱,所幸公子成幡然而悟,未行叛举,方有赵武灭中山国,败林胡、楼烦二族,辟云中、雁门、代三郡,立赫赫不世之功。”
“如此,当不因胡而恶,不因汉而喜,取能者居位,纳贤才安民,同心协力,共御外敌,方可正乾坤,护社稷……”斐潜看着张辽说道,“温侯有周条侯之能,亦有靖土安民之愿,本应成就一番事业,奈何温侯天性纯良,易受奸邪蛊惑,故而今日夜见文远,有一事相托……”
张辽心中跳了一下,没有任何迟疑的说道:“请将军吩咐,辽无有不从。”
斐潜点了点头,身躯往前倾斜了一些,低声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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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山脉巍峨耸立。
百余名的轻装骑兵沿着山道蜿蜒而行。在队列当中,一些是胡人的装扮,一些则是汉人的模样,混在在一起,似乎也是有些特别。
这些骑兵,就是大汉许多边境军队常有的一种状态,有些时候,胡人和汉人打生打死,但是有些时候又凑到了一起,不了解情况的人,自然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实际上这在边境胡汉交错的情况下,又很正常。
因为就像是汉人也有很冀州人,豫州人,益州人一样,胡人也是分成了不同的部落,部落和部落之间也是有时好有时坏,甚至有时候相互攻伐,就和汉人之间也同样会爆发战争一样,所以一个胡人的部落南下劫掠,另外一个胡人的部落与汉人联手合作,这样似乎看起来差别很大的事情,其实也是一种常态。
而且汉朝对胡人这一两百年来,都有些心理上面上的优势,所以在边军招募胡人为军,甚至胡人仰慕汉人的文化和经济主动靠拢的,也是常有的事情。就像是鲜于辅和鲜于银的部落一样。
当然,咸鱼氏,呃,鲜于氏自认为还是汉人的,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是箕子的后人。当时箕子为商纣王的太师,多次就纣王的荒淫残暴进谏,纣王仍依旧如故,不思悔改,后来竟将箕子关入大牢。
周武王灭商后,箕子直言劝谏武王当行仁政,却不肯应武王的请求再次为臣,便出走辽东,入古朝鲜国。相传他的子孙中支子仲封地在于邑,就合国名与邑名,自称鲜于氏。
不过呢,因为鲜于辅等人在东胡一带居住得太久了,所以已经是胡化得差不多了,也就是主家的这些人多少还有些汉人的念头,其余普通的鲜于氏民众,又是和东胡通婚,又是没有了汉文化的传承,所以在外表形态上几乎就和东胡之人没有什么两样。
在队列当中,依旧是穿着汉家衣袍的,不是鲜于辅和鲜于银两兄弟,而是刘和。
刘和是刘虞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