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衣乃征西将军所献……名为银缕衣,丝丝如银线,柔柔如丝缕,乃采用数百只白羊身上最为洁净白豪,精细编织而成,穿于身上,可御严寒,乃不可多得之佳品……”
董承低着头禀道,其实心中多少也有一些不舍。毕竟这样的纯白颜色的毛衣,确实是见所未见,而征西将军的使者给他带来的哪一件虽然大体上也是白的,但是略有些偏黄了一些,而且也没有这一件这么的柔软。
刘协伸出手,摸着“银缕衣”,顿时感觉到了细毛衣带来的那些松软和温暖,顿时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征西将军,有心了……不过为何是由爱卿送来,征西将军的使者呢?”
“启禀陛下,征西将军使者,原本是要面见陛下,亲呈此物……”董承说道,“只不过到了雒阳之后,既无驿馆安身,又无粮草配给……如今雒阳城中状况,想必陛下亦是知晓……故候了多日,征西将军使者也是钱财耗尽,衣食无着之下,只能托付微臣将此物转承,便返并北矣……”
雒阳城当中好多都被大火焚毁了,又经过了长时间无人照料的状态之下,很多地方杂草丛生,到了现在只不过将主要的道路清理出来而已,还有好多地方并没有完全整理好,就连董承其实现在也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府邸,而是在北宫边上的安平里找了一个算是还比较完好的房屋安顿了下来。
当然,还有好多官员至今还没有一个相匹配的房屋,只能是相互挤挤,又或是更悲惨一些只能在残言断壁当中寻一个栖息的场所。
这样的局面之下,驿馆什么的也就是次要又次要的事情了,而且雒阳城中又有那么多无法安身的,没有得到充分配给的百官,又怎么能腾出手来给予斐潜的使者一个高规格的待遇呢?
“如此……”刘协闻言,只能是轻轻一叹。
董承拱拱手说道:“……陛下城中原有铸铁若干,本欲来炼耒、耜、铫等物,未曾想昨日微臣前去查看之时,却已全数挪为他用,致使城中器械不足,清理缓慢……”
刘协皱着眉头,说道:“挪做他用?”
董承左右看了看,见左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人员,才小声的说道:“……臣听闻,杨公又新募兵三千……正在城东洛水原上结营训练……”
“这……”刘协眉间的皱纹越发的深了。
“陛下,明日便是朔日大朝……”董承说道,“……届时必然有官吏提及此事……陛下不妨……”
刘协沉吟片刻,却摇了摇头。
董承说道:“……仅弹劾将作大臣一人……陛下,昨日臣听闻……王仲宣卒矣……”董承见刘协有些犹豫,便在其上加了一个砝码。
“什么?!”刘协瞪大了眼睛,说道,“为何?”
董承说道:“仲宣固执,只愿住原王氏老宅,然残言断壁,又无修缮,加上天寒地冻,且无炭火……昨日其友前去王宅寻之,已然卒于雪夜之中矣……”
刘协沉默良久,才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朕依稀记得,先帝曾经于太极殿前大宴群臣,王仲宣锦绣才华,当庭作赋,四下皆赞……如今,便成绝唱矣……也罢,明日朕亦追责将作大臣……”
………………………………
“文若,今日怎生得闲,来寻某这个闲散之人?”郭嘉拿着一个小酒葫芦,半摊着依靠在软垫之上,纵然在冬日严寒之下,也是身穿宽袍,敞开了胸襟,露出有些瘦骨嶙峋的胸膛,有些惬意的抿着酒水说道。
荀彧闻言皱眉道:“奉孝,莫非又食五石散?此物散发,不宜多食。”
郭嘉哈哈一笑,说道:“啊呀……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兮;楚之南有冥灵,上古亦有大椿兮……若不食五石,纵然钟鼎,又有何惜?”
荀彧越发皱眉,但是却没有继续说什么。作为朋友也有劝慰的责任,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方式,强求他人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所活着,这其实也是一种折磨,所以荀彧最终叹息了一声,不再继续就这个问题进行纠缠。
“说吧,何事?”郭嘉看着天空,体会着腹内如同火焰一般的灼热感和刺痛感,眯缝着眼,摇头晃脑的说道,显得十分的惬意。